第八章

    在邹明的眼里,何亦歌就是个孬货,记忆里,不管怎么欺负捉弄他,他从来都没反抗过,从未。

    曾经把脚上的袜子塞进过他嘴里,对方连哼都没哼一声,言听计从到让人看着都烦,就想揍他几下,更别说叫他还手了。

    在邹明眼里,或者说在全班眼里,何亦歌就是后排几个男生的出气筒。

    邹明因为年底跟着表哥去外国旅游了一圈,不仅开学日没跟上,而且他觉得在那鸟国其实挺没劲的。

    大概邹明之所以觉得没劲,多半是语言不通造成的。

    于是,久未谋面,看到依旧沉默的何亦歌,邹明真挺想的,当然,想着怎么捉弄他,下意识里就想找点事儿让他哭个鼻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学生生涯里一剂调味品。

    因为弱势方的沉默不语,邹明便越演越烈,更加肆无忌惮。

    而当英语老师绷着个脸进来拍着桌子说何亦歌跟她对着干时,听到此番言论的邹明差点没笑岔气。

    谁都有可能和老师对着干,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何亦歌!

    哈,就他?对着干,那还真是抬举他了!那点出息!

    所以,看到何亦歌不让他踩的第一反应先是一愣,然后就没有犹豫的踢过去了,这一脚他用了劲,平时踢球怎么门,今天就怎么踢的对方,没想到,被踢的反倒一副坦然自若没什么事儿,踢人的自己倒是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对方小腿上绑着的铁板,彻底笑翻了。

    这一番嘲笑,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一件事,就算是绑着铁板,使那么大劲的他,为什么没把平时病怏怏的少年给踢翻在地?

    邹明百无聊赖的靠在最后一排的墙壁上,听着周围的几个人说着荤笑话。

    而何亦歌被程飞叫走了,说是班主任找他谈话。

    何亦歌走在程飞的旁边,两个人越过下课后再走廊上玩闹的学生。

    程飞的手臂打着石膏绑着绷带,三月天,额头竟然淌着汗珠。

    程飞看到何亦歌都觉得打着石膏的地方隐隐作痛,也时刻提醒他,这是怎么来的,他怕这个疯子突然发狂……

    程飞什么得意嘲讽的话都不敢说,与以往在同学中的夸夸其谈和老师中的长袖善舞相比,着实安静的让人突觉诡异。

    何亦歌倒是没怎么注意程飞,一路踏踏实实跟着程飞到了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

    程飞敲门:“报告”

    “进来”

    程飞打开门,看了眼何亦歌,示意他自己进去。

    何亦歌眼神越过一个个办公桌,直接定在班主任的位置,直直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班主任笑眯眯的说道:“坐吧”

    何亦歌双手放在膝盖上,十足乖宝宝的模样,看着低头批改作业的班主任。

    赵玲毕竟是老资历了,对付学生还是有一套的,从于洁哪里了解了情况后,她一改起初的严苛,此时边改作业该边语重心长的说:“亦歌啊,你都高二了,你有没有发现成绩下滑的厉害?嗯……这个我们先不说,就说说你的头发吧,我一向觉得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觉得复合学校的校容校貌吗?男孩子留长发算个什么事儿?”轻描淡写的提了提后,她抬起头,眼含不忍:“我最近从于老师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从他口中我觉得这不是我眼中认识的何亦歌,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如果有什么困难和老师说,我可以联系班级给你提供一些帮助,学校也有贫困生助学金的名额,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联系了你舅舅,了解不少情况,你怎么不早点告诉老师呢?哎,难为你这么小的年龄就要面对这些困难……你也看到了,班长程飞可能没办法这学期再给你辅导了,学习这个事儿呢,还是要靠自己,不要因为困难就妥协,自己也要学着独立嘛,坚持不懈的学习,只有考上了好大学,你才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其实,赵玲知道,凭何亦歌现在的身份背景和学习程度,要想上大学,简直难上加难,所以她也只是随便提提,她主要就是想让这个孩子不要再给老师添麻烦,最近事儿本来就挺多了,像这种自卑格懦弱的孩子很容易走极端,学校不是没学生跳过楼,什么为情所困,学习成绩跟不上,受不了老师的责骂……

    她不希望自己班里出现这种负面问题,所以要杜绝有可能发生的苗头!

    想到这里,陈玲摇摇头,合起作业本,整理了下,放到旁边。

    “头发记得修一下,老师喜欢男孩子短发,看着也神,而且,你眼睛露出来很好看,要学着有自信,知道吗?”

    何亦歌再听到陈玲说头发的时候,就侧头看了眼快到下巴的头发一眼,听到老师又提,便点点头。

    对于何亦歌的听话,陈玲很满意,心情不错的道:“不过,你现在的英语成绩确实让于老师很生气啊,于老师说的代替一周值日的同学打扫卫生,应该没问题吧?”

    “没”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找你谈谈心,有什么困难记得找老师谈,知道吗?好了,回去好好学习,老师期待你的进步”

    下午放学

    何亦歌负责的是楼梯旁的厕所卫生,他从班门后拎过拖把和水桶,这个时间段,该走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去食堂吃饭的吃饭,回家的回家,跑出去趁着一点点时间上网的上网!

    完事儿后在马不停蹄赶回学校上晚自习,嗯,学生其实挺忙的。

    中午何亦歌是不吃饭的,钱不多是其一,况且在他的认知里,没有吃三餐的习惯,所以,晚饭时间打扫卫生,何亦歌的胃已经开始抗议了。

    揉了揉肚子,何亦歌开始接水冲厕所,然后用拖把来回的在白瓷砖上擦拭,偶尔有一两个学生冲进来,直接当着面儿脱裤子捞家伙。

    若是身体的前主人,看到这番景象,定会眼神闪躲,尽量避过去等人家方便完了再进来,而现在,何亦歌视若无睹,动作是他前世的行事作风,踏实沉稳利落!迅速!

    卫生弄完后,大概还能休息十几分钟,把东西都放到班里,抬头不经意间,透过窗户看到篮球场上有几个人正在玩……那个黑棕色的圆球。

    何亦歌沉寂的眼睛终于亮了亮,看看班里没什么人,忽略某科目的空白卷子,施施然向外面飘去。

    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石凳上,何亦歌的眼睛随着几个打得热火朝天脱的只剩下背心长裤的学生移动。

    过人、弹跳、传球、投篮。

    片刻后

    “嗳,那边那个!小心!”

    打球的几个学生都停下来向何亦歌的方向看。

    原来其中一个同学要向右边传球,但同伴被对方拦住,左突右突,闪不过去,没来得及接球,于是,这篮球边极有主角定律的直直冲何亦歌坐的地方飞去。

    在球以一个圆弧形向这边飞来时,一直注视着他们打球的何亦歌思索了下用手还是用脚这种浪费时间的弱气问题=,=,最后决定,用脚接,因为他觉得脚比手顺点,顷刻间,身体便做了个起跳的动作,利索犹如飞鸟展翅般,期间,眼睛还瞄了眼篮筐,然后猫着腰,单手撑着水泥台,凌空一脚,篮球又直直飞了回去。

    不是冲着传球的少年,而是向篮筐!

    没有哐嘡声!篮球竟然没碰到周围的框架,而是直接进框!

    “啪——啪——”落地之后弹了几下被其中一个打球的学生接住,表情惊讶。

    旁边穿着黑色运动裤的少年,还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赞道:“漂亮”

    何亦歌闻言露出笑,像林荫道上岗发芽的嫩枝条,浅浅淡淡。

    晚自习,何亦歌没看到邹明几个人回来,座位上空荡荡的。

    程飞点名的时候,将几个人记了逃课。

    听说去网吧上网了。

    教室里没人说话,也没老师在,只有唰唰的写字声和翻声,像二重奏,交相辉映。

    何亦歌则翻着语文课本,非常仔细且认真的默写文言文,字体看起来趋于成熟,很多作业本的正面反面都写着汉字,若是没有身体主人的一些记忆,何亦歌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和消化简体字。

    有时候他会不自觉把字写成竖列的繁体版,这种抄习惯深蒂固,更何况,何亦歌潜意识里并不想这么快融入这个世界……

    但,好像已经无能为力了。

    总觉得从前的自己在被这具身体慢慢腐蚀同化。

    这种感觉会让人有些微的不适。

    ………………

    因为学校离家不远。

    何亦歌自认为挺近的。

    以他的脚程,恩,确实挺近的。

    所以都会顺便买些便宜的菜或者几个馒头拿回家做饭,然后吃过饭再去学校上晚自习,省钱还锻炼身体,而身上的铁板是半个月前才找齐绑上的,除了睡觉洗澡,就捆在腰上腿上不离,因为校服宽松肥大,没人看得出来他带了将近三十斤的铁板,起初带了几天,身体反应很大,酸胀,疼痛,无力,被棱角磨出血,因为皮肤白皙,青青紫紫看起来蛮吓人,而经常运动让脚不适,充血起水泡,何亦歌坚持不懈,一个星期后身体才慢慢开始适应,但这个适应的过程还是让何亦歌觉得太慢,所以最近又决定睡觉之前从家跑到附近一个破旧的篮球场锻炼两个时辰,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洗澡睡觉!

    当上午邹明说要好好收拾何亦歌的时候,何亦歌是比较期待的,期待验收自己的锻炼成果,好掂量下自己现在的功力,还能否轻松飞檐走壁,看起来无二两的小腿能不能将人直接劈断骨头,拳风的力度是几分。

    但,人没来么,只好作罢,呃,虽然有些悻悻然,毕竟充满了期待,突然落空了,还是挺那什么的。

    何亦歌拎着白菜豆腐以及馒头到院子里后,先是看到房间的灯亮着,奇怪了下,才想起来早上走的时候,何大龙说要等自己回去吃晚饭。

    如果晚上回家灯亮着让何亦歌奇怪了,那么打开门看到一桌子好酒好菜等着他品尝,彻底让他迷茫了……

    单一清醒和烂醉为分界线的话,何大龙的这番态度,着实让人心中泛起异样……

    突兀感十分强烈,强烈到,让何亦歌想起哥哥曾说过的一句话。

    “哥今儿就告诉你一句话,你给我记住了,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少听那霍五少在那巧言令色,他要请你吃饭也带先过我这关,你这闷葫芦,给我长点脑子!听到没?”

    虽然,这个人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也无法阻止何亦歌去忽略这突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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