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这次,到底人是能看到了,不像上次那么模糊,追起来也不像之前那样很快落了下来。

    玄荥觉得,再这么多追几次,他的御剑技术绝对会上升为大陆之最。#以后万一要逃命再也不用担心速度问题了#

    不知道追了多久,玄荥只牢牢跟紧身前的白色身影,甚至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去思考,周遭场景忽然一变。

    蓝天白云做灰蒙蒙一片,柔风和畅做阴风阵阵。

    玄荥一愣,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闭了闭眼,再睁开,极目所见,依然是一片灰蒙。

    没有太阳的天空,没有青草的土地,有的只是看不到尽头的漆黑死水,泛着令人作呕的气泡,发出‘咝咝’声。

    冥渊。

    不需要求证,不需要思考,心底便已升起这方天地的名字。

    弥漫的压抑与绝望叫人心惊,这是死于冥渊者弥留之际最深刻的痛苦所化。

    这里就是对方曾经待了那么久的地方吗?玄荥心头一颤。

    圣君霄正一身白衣站在水中央,泛着气泡的水没到他膝盖,他却一动不动。

    看着那抹洁白而熟悉的背影,玄荥下意识唤道:“圣君霄。”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天堑。

    “宗主一直跟着我,究竟想做什么?”圣君霄背对玄荥冷冷开口。

    又一次听到“宗主”这个称呼,玄荥面色沉下来,冷笑道:“那你一直逃又是为什么?”

    “如今我与宗主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不相为谋?

    简直,简直冥顽不灵,傲娇十足!玄荥觉得自己修炼多年的淡泊心境在这一瞬间全都化成了白烟从头顶上冒出来。

    “好好好,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圣君霄你现在想和我玩恩断义绝是吗?”

    圣君霄脊背不动,沉默。

    “想要恩断义绝可不是朝苍山磕几个响头,打碎魂灯这么简单的!”玄荥气得狠了,双目充血,恨声道:“你当初刚刚从冥渊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是我,是我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是我喂你吃喂你喝,是我用自己的灵气帮你平衡体内过盛的圣火之气。”

    “是我陪你在圣陵把什么都想起来,是我给你放了一个手臂的血,是我手把手地教你心有灵犀,教你写字,教你练剑,带你看各种各样的书,给你讲各种各样的常识。”

    “是我给你买拨浪鼓,买糖葫芦,买油炸果!现在你以为是一截黑玉枝,一颗朱丹可以还清的吗?”

    玄荥手上白光一闪,狠狠一掷,把一根漆黑的枝条和一颗鲜红的珠子全都甩进令人作呕的死水里。

    圣君霄浑身一震,甚至在意识反应回来前已经向前一跃,伸手捞起黑玉枝与朱丹。

    他的动作很快很快,那些东西在冥水里还没被腐蚀,只不过……假的!

    只不过是略为相似的黑色长条和颗红色珠子罢了。

    身上忽然一阵温热,冷冽的味道扑面而来,久违的熟悉味道,圣君霄呼吸一滞,连瞳孔都下意识地放大。

    圣君霄纵身而来,就在冥水边上,和岸边的玄荥仅一步距离。

    玄荥狠狠抱紧圣君霄双肩,“你敢真的跟我划清界线?我不准!”

    “我是你师尊,那些教你帮你都是应该的,就算你入邪了,带你走出来也是我的责任!”

    双臂下、胸膛下紧紧贴着的身体颤动个不停,就在玄荥以为大功告成,暗夸自己口才惊人、煽情了得的时候,圣君霄忽然仰天一阵大喊。

    “啊啊啊――”

    他猛地推开玄荥,暴露出猩红色的双眸,狰狞发青的脸庞,这是再也压抑不住的邪性。

    玄荥踉跄着后退几步,抬头。

    邪修,嗜精血,其内蕴含灵气越高越好,最起码来源的修为比本人不得低于两个大境界,长期得不到滋养,将不受控制,面貌大变,如鬼雾侵蚀。

    这是书上说的,玄荥愣愣地看着,他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一个邪修狂性大发的样子。

    圣君霄桀桀地怪笑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条血淋淋的大腿,从上面灵力波动看,那是一个元婴修士的大腿,腿根部皮肉翻起,腥气的血液一滴滴掉落冥水,咝咝咝冒起黑烟嘎嘣嘎嘣――圣君霄就这么当着玄荥的面张口就咬,茹毛饮血,满嘴血腥。

    玄荥瞳孔微缩,定定地看着圣君霄的嘴,胃部平滑肌一点点翻滚、痉挛、抽搐。

    他忽然后退几步,转身拿剑支地,“呕――”

    背后传来更加大声的怪笑与骨肉咀嚼声。

    玄荥拿着剑的手有些不稳,从半蹲直接单膝跪下,几乎要把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身后圣君霄笑着笑着,把眼泪都给笑了出来,声音因奇怪的情绪嘶哑得好像夜枭。

    玄荥,你看清楚,最爱干净的你啊,怎么忍受这样的我?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响。

    圣君霄双眸不可思议地瞪大,只见玄荥忽然扔开手中的剑,踉跄着扑过来,双脚直接踏入冥水,发出一阵咝咝声。

    他脸稍一白,却恍若未觉,腿已经被能融蚀万物的冥水给黏住了,前进不得,他便拼命用双手向身前人伸去。

    圣君霄的表情是空白的,他双手抱着吃剩的一截小腿,瞳仁呆滞。

    “圣君霄――”

    熟悉的,清冷的,温柔的,暖和的,玄荥的,声音。

    “扑通――”一声钝响,那条小腿落入水中,圣君霄整个人像被按了一个按钮一样迅速动了起来。

    他忙伸手,惊慌失措地抱起玄荥,把对方放在岸边。那双腿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血肉模糊,白骨可见。

    “师……师尊……”他张了张嘴,立刻又低下头去用手轻轻抚过对方伤口,吸出还在不断深入侵蚀着的冥水。

    玄荥半靠在圣君霄胸膛,双唇泛白,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圣君霄手一颤,立刻把本就轻柔的动作更无限放小,小心翼翼。

    过了一会儿,似是缓过来了,玄荥睁开眼睛,缓缓仰头。

    圣君霄一惊,连忙扭过头去,“师……师尊不要看,不要看我!”

    玄荥:“……”

    妈的,智障!难道他没有神识吗?难道这样还看不出他的用意吗?

    他朝天翻个白眼,疼得没力气说话。

    过了一会儿,把所有冥水都吸收干净后,圣君霄单手捂脸转了过来,支支吾吾“宗主,有外伤的药吗?”

    呵,就叫了一声“师尊”就又来欺师灭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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