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已站在悬崖边上,她没一丝犹豫,纵身一跃,跃入云海之中。上官犹在梦中,甚至觉得以昝维身法轻盈,一定会从云中浮出来,游两下子然后想方设法巧舌如簧把她勾引下水。

    她在崖边呆呆站了半晌,昝维却始终没浮出来吓唬她。她失望不已,回头道:“大郎,你赔我!”

    这正是她小时候常与兄长撒娇时候说的话。彼时越大郎淘气,总是弄坏她的玩具,被她一哭一撒娇,那是拼了命也要做个一模一样的给她。这话十余年不曾听了,今日上官遭逢大变,脑中空白,竟然又说了出来。陡然重提,两人皆是一阵恍惚。

    上官越听了,心中一抽,走到崖边,哑声道:“天目山以此处最是陡峭高峻,她方才走上这条死路,我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因这下面是百丈悬崖,纵然是她有三头六臂九条命,若是跌下去,也定要粉身碎骨的……”

    上官拉着他的衣襟,慢慢跪下来,挤出一丝悲鸣:“……你赔我……你赔我啊……”

    上官越无法作答,只得由她一下一下捶着消气。

    上官忽然推开她,趴到崖边,道:“她这么厉害,定不能摔死的,我要下去看。”

    脚下云海翻腾,近在咫尺,仿佛踩上去还是一块平地。

    越悯走过来拉住她,叹了口气,把手中刀鞘丢下去,刀鞘没入云海,再无声息。

    越悯道:“三妹,若有绳索,还可将你掉下去看一看,好叫你死心。如今你也看见了,这地方深不见底,连回声都被风吹走了,这么下去,怎么会活着?”

    上官失望地垂下头。

    上官越搂住她的肩膀,道:“昝维既死,许多案子也可以结了。准备回家写报告吧。”

    上官拍开他的手,恼道:“不要你拉,我自己会走。”

    越悯过来牵她,她倒不挣扎,跟着越悯往前走去。三人一齐回头,望了云海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越悯头扭回来正要继续走,忽然手上一松,竟是上官甩脱了他的手,往前跑了两步,跟着跳了下去。越悯惊慌失措,扑过去要抓她衣角。他手中触物,心中一喜,赶忙往上拎,上官似早有准备,挥剑就斩下了衣角。越悯眼睁睁见她跌破云层,喃喃道:“三妹……”

    上官越跪在悬崖旁边,一语不发。

    越悯站起来,对上官越伸出了手,一把把他拉起来。两个人垂头丧气,久久不语。

    忽然越悯一把揪住上官越的领子,一拳打在他左脸上,恨道:“都是你!出什么馊主意!抓什么昝维!这可好!妹夫没了!妹妹也没了!”

    上官越回吼道:“我怎么知道她这么死脑筋!我怎么知道!她俩的事情难道不是我们自己说着玩的吗!!!!”

    “就是你不好!你何苦要逼她!”

    “我都说了不杀昝维了!!!”

    “一看你就是骗小孩!信你才有鬼了!”

    “老子真心诚意的!你说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阿呸!什么真心诚意!你不就是为了要升官吗!”

    “你他妈说得倒轻巧!老子能不抓昝维吗?!老子不抓昝维,对得起国家给的俸禄吗!?”

    “老子不管!你还老子妹妹!你还老子!你回去怎么跟大当家交代?!我把你女儿逼死了?你说的出口吗!”

    上官越红了眼睛,推开越悯,吼道:“去你妈的!老子也下去不行吗!”

    说着就往崖边冲去。

    越悯赶紧把他扑倒,死死按住,道:“你可不能乱来!我俩回去找绳子,把谷底细细搜一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成吗?”

    上官越气喘如牛,死命挣扎,终究是比不过越悯,方才软下来,点点头。

    两人丢了魂儿似地下了山,孰料第二天下起大雨,山下村人皆言如此大雨定要泥石流,无论出多少钱,抬出多大的名头,都不肯领两人进山寻尸。两人不信邪,强闯山林,被大雨冲了个屁滚尿流,返回山下已是去了半条命。上官越急火攻心,发起高烧,越悯不得已留下来照顾他,每日看着外面溪水渐长,嘴边也烧起了燎泡。

    三四日后,雨过天晴,两人再行上山,果真山上有好几处滑坡,冲倒了许多树木,他们再到崖下寻找,却无丝毫痕迹,两人失望之中又燃起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便是三妹未死,终有一天会回来找他们报“杀夫之仇”。

    两人在山中寻了五天,却一无所获,上官越催马返回,回长安报丧,言大理寺评事郎上官因公殉职。朝廷得知此事,念上官屡建功勋,官加两品,为从五品,予工部员外郎家抚恤数百金。

    然则黄金千两终究换不回上官一条性命,大当家以泪洗面,上官越负荆请罪,越悯恐二老思女成疾,便道不见尸首,上官或许未死,终是会回来见爹娘的。

    大当家嘴里说着不信,却每日打扫上官房间,就盼她能有一天,忽然推门出来,说一句“娘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有完

    ☆、天目隐侠踪 2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

    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老叶在金陵城外渡口酒馆说书,最爱说、说得最好的篇目的是《昝维传》。酒馆里大部分人都是他的同好,最爱听他说昝大侠如何英雄了得,做了些什么大快人心的大案。

    娟儿和秦昭容常来此地小酌。尤其是娟儿,这几个月来住在金陵,几乎日日都来此地,学了不少说书的诀窍,如若遇到阴雨天、又或是秦员外禁足,她就画上小胡子,在家中花园里摆起案台,说一出《秦少行侠录》,逗得大家连连大笑,连老太太与韦老娘都成了来听说书的常客。

    老叶缓步走到他那个说书案台前,醒木一敲,还没等他开口,台下便有人叫道:“老叶,你怎么是缠着孝来的?家中办了白喜事?怎地我不知道动静?”

    老叶不答,醒木又一敲,道:“我今日,就来说一说《昝维传》的最后一回,‘肝胆故人心,天目隐侠踪’。”

    娟儿道:“怎么?怎么是最后一回了?秦少……”

    秦昭容摇摇头,没来由地担心起来。

    老叶道:“徐敬业叛军中有一伙人,专门给他网罗江湖上的能人异士,许以重金,替他卖命。

    徐敬业帐下虎将常光头,就是这么来的。这个伯乐不知怎么发现了常光头,就把他推荐给了徐敬业。徐敬业一看这人,身形魁伟,刀法雄奇,就命他做了先锋,那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昨天讲到常光头对润州参军战洛,一刀就将战洛□军马连头斩掉,战洛吓得屁滚尿流。常光头跟上去,又是一刀,把战洛拦腰斩成两段,润州守军见此人如此心狠手辣,战意全消,溃不成军,是以徐敬业大军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润州城。

    常光头这个人,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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