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萤竟然带走了所有的东西,扔下他,独自一人走了!

    匆匆下楼找到掌柜,明心诲急切地问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掌柜头也不抬地说:“天一亮就走了。”

    “去了哪里?”

    “这就不知了。”

    平生头一次,明心诲尝到了六神无主,孤立无援的滋味。这种滋味,应该就是绝望吧。

    萤儿报复了他,这一招并不输给他给她的痛苦。

    这里离京城并不算远,她只身一人肯定是回京去了,至少她的家在那里。明心诲忽然感到一阵恍惚,那么他的家呢?他该回去吗?

    如今他身无分文,若要借助州县府衙的帮助,是万万不能回京的。可若要让他继续前往尧兴,流丹又该怎么办?

    她是否已经入了宫,从此变成深宫中再也不见天日的娇女之一?还是为了死守自尊,以身殉节?

    哪一种,他都不想要。他要回京!

    身上只有一块陪伴了他多年的玉佩,是先皇恩赐的和田宝玉。严苛的父王几乎从来不太关心他这个遗子,这块玉佩是在他成人那年行弱冠之礼才得到的宝物。他轻轻摸着上面通亮的刻字,想到那日父王看着他的眼神,欣慰中带着感慨,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父子之情。

    如今他别无选择,只能咬下牙将它送到了当铺。谁知当铺一见这是御用之物,死也不肯收,在他百般说情下,最后是将腰间的一颗翡翠饰物撬出来,才得到了些许盘缠。

    初涉人世的世子第一次体会到了世间疾苦,远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逍遥自在。他跨上马背不敢停留,立刻直奔京城而去。

    繁华京城,每日都是熙熙攘攘,明心诲又一次风尘仆仆地回来,看着眼前巍峨伫立的城门,内心五味杂陈。他一步不停,直向宰相府而去,却在半道上突然遭到一支御林军的清道阻拦,他跟人群一起被赶到了路旁。

    一眼望不到头的玄武大街被强制清出了一条康庄大道,仪仗队风风光光地由远至近而来。在一片喜庆的锣鼓声后,徐徐走来一辆华丽的车辇。在人人艳羡的目光下,装饰着四脚蟒纹的车驾富贵逼人,其中端坐一个婀娜娉婷的倩影,于红纱中若隐若现。

    明心诲凝目望见四脚蟒纹,便知是宁王府的车驾,却不知车中女子会是何人。他问一旁的男子:“这车中坐的是何人,这么大的排场。”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刚进京的吧?这两天京城可出了稀罕事,皇上封了宁王为镇国王,这车驾里坐着的,就是镇国王的义女,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明心诲讶然道,怎么他竟从未听宁王叔提起过。

    况且皇上登基之后就下旨将平王与宁王都赶往封地,就连他告病都没能让皇上宽限几日,为何宁王叔尚留在京城不说,还封了镇国王?

    思忖间,披着红纱的车驾已经缓缓行至了跟前,明心诲凝目望去,自飘扬的红纱之中,一道温婉的视线也在张望着他。徐徐吹来了一阵清风,将阻碍视线的红纱徐徐吹起,车里女子的容颜登时一览无遗。

    人群中发出一丝惊叹,果真是天香国色,名不虚传。难怪令皇上龙心大悦,不仅恩赐郡主之名,连养父都跟着一起沾光。

    明心诲却是面无人色,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女子,面上满是错愕。

    丹儿?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车驾缓缓自眼前而过,分明知道她也在看着自己,可是她却那么淡漠地从他身前而过,连一丝留恋的眼神都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仪仗队一路高歌至玄武大街的尽头,御林军尽数撤走,明心诲都没能移动半步。人群散去,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冷风侵身,刺得心底冰凉。

    为何丹儿会变成宁王的义女?难道是宁王从顾蒲的手中救了她?

    为何皇上会封宁王为镇国王,准许他留在京城,莫非赶走平王全是串通好的计谋?

    短短的几日之间,京城就翻天覆地,他有太多疑问想要解答,而这京城之中,只剩下一个人可以为他解惑。

    明心诲定下心神,牵起马缰调转马头,向着长公主府走去。

    ☆、皇上

    对于明心诲的出现,逸城长公主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欣慰。她匆匆迎上前,面色凝重地说:“心诲,你怎么能抗旨回京?若是被别人发现,你父王也逃不脱干系!”

    明心诲没有回应她的担忧,只问道:“萤儿是不是在这里?”

    逸城长公主闻言幽幽叹了声,埋怨地望了他一眼道:“你肯为了萤儿冒险回京,姑姑是舍不得怪你的。可这才出京城多久,你怎么就把她气得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回来,落得连家都回不了的境地?”

    明心诲沉下眸子:“姑姑……”

    逸城长公主无奈地嗔望了他一眼,露出宽仁的笑容,拉起他的手道:“姑姑知道你是无心的,知错就好。去哄哄她,今后再也别做这样的事。”

    “姑姑。”明心诲站定身子,憔悴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凝着逸城担忧的眼眸,低声说道,“她可否有向你坦白,她将我一个人身无分文扔在客栈,带着所有盘缠私逃,让我险些流落街头?”

    逸城长公主闻言脸色煞白,神情慌乱地张口道:“这可是真的?”她疼惜地抚着明心诲的脸颊,口吻中蕴起了怒意,“萤儿怎么能这样……这也太不懂事了!”

    明心诲不想再多言,患难的确可以见真情,他负了她,所以她报复他。他们都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旁人死活的人,谁也轮不到谁去指责对方。如今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在这短短的几日里,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姑姑,你如实告诉我,宁王叔为何会被封为镇国王?他不是跟我父王一样,该遵旨去往封地吗?”想到父亲被圣旨逼迫不得不扔下重病中的儿子,而宁王却依然安享在京城,丝毫没有要走之意,明心诲就不禁对圣上的旨意产生了怀疑。

    逸城长公主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拉着明心诲先坐下,这才握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对他说道:“宁王一直称病迟迟不肯动身,皇上就亲自去府上慰问。宁王便拉着皇上谈起了先皇在世时,他们三兄弟间的情谊,尤其是他曾对皇上关照有加。如今膝下只有一个义女,再无子嗣,又病体缠身,恐命不久矣。皇上一时心软,便封了个镇国王,让他在京城好生养病。”

    “义女?”明心诲问道,“她是何人?”

    提到这个女子,逸城长公主的脸色更加难看,冷淡地说道:“天知道哪里来的,皇上竟然当场就封她为安平郡主。据说在宁王身边侍奉已经有七年了,长得容颜端丽,又知书达理。听宫里的人说,就是这个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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