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可时此时这种温度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的感觉,又是从何处而来呢?

    好冷。

    好饿。

    好难受。

    原来我这一生,就这么无聊地结束了啊。

    真令人失望。

    (“不要相信爱,儿子,你不要相信爱。”)

    (“藐视爱情然后享受爱情吧,这样,你才不会受伤。”)

    可是妈,藐视爱情也会惹到人啊。

    他动了动嘴角,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死了,好像妈妈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就等着牵着自己的手一起走。妈,你可别来接我,我去不了天堂,我是要下地狱的人。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自己的劣根性,就越改不掉——

    (“人是现实的动物,是物质的动物,不是什么爱的动物。”)

    妈,我到死,都是个浪漫主义者哦。

    “还活着吗?”

    大门打开,阳州听到了孙博涛的声音,随他进来的还有四五个人的脚步声,看来,是准备好抛尸了。口干的说不出话来,他索性就不吱声了,脚步越近,他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生硬地捏起,冰冷的液体就这样灌了进来,干涸已久的喉咙受到突然的侵袭刺激而咳嗽不止。

    “说到底,你就是不肯是吗?”

    孙博涛的话语里有几分怜惜,要不是因为阳州太倔,他也不会让手下人将他搞成这个样子。如果阳州愿意拔下身上的刺,成为他一个人的花,心中的怒意可能就会退去,就不至于致他于死地。

    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

    拒绝他的人,不存在就好了。

    “冷吗?疼吗?难受吗?如果一开始你就答应我的话,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呢,恶之花啊,恶之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啊,为什么,要对我视而不见呢?”

    他抓起阳州的头发,迫使阳州的眼睛与他对视:“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你看到我吗?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你去屈服吗?”

    “……咳。”经过缓解,得到润泽的唇齿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来,“大少爷……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小的不敢高攀……”

    “那为什么何立轩你就能高攀!”孙博涛怒吼着,“我百般阻挠还不是为了你!不接受我,接受他干什么?去招惹他干什么?!小彩也好,小轩也好,我身边的人就这么招你喜欢吗?那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为什么呢?

    啊,小少爷和大少爷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为什么,自己会喜欢小少爷呢?

    大概是自己真的快死掉了吧,为什么脑海中会浮现那个画面呢?立轩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书,被雨打湿的头发上贴着一片树叶,就算是死亡之前的记忆走马灯,只是这一个画面也太可怜了吧。

    还是只有这一个画面,值得他铭记呢?

    好冷啊,好想见他。

    好难受,好想见他。

    好想见他。

    好想见他。

    “呐,大少爷,你想……让我成为你的东西是吗?”

    孙博涛恢复些许冷静,示意手下放开阳州:“只要你愿意,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阳州僵硬的嘴角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目光迷离,恶之花复活了,恢复了他原本的姿态,这个姿态令世人倾倒,哪怕邻近凋零。

    “滚。”

    别了,小少爷。

    ☆、第二十三回  死里逃生

    *

    有人说他这辈子很成功,是个传奇。

    有人说他这辈子很失败,一事无成。

    他会说,关你屁事。

    老子才二十一岁,你跟我谈什么一辈子。

    不过现在想想,到这一辈子的限度只有二十一年的这一刻想想。

    他这一辈子,还真是失败头顶呢。

    就这么死了,还真是有点,不甘心呢。

    “学长。”

    “学长!”

    是哪里,来的光。

    连死都不让人安生。

    “阳州……”

    他慢慢睁开眼,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啊,他是在做梦吗,是因为太想见这个人,所以老天爷让他在临死前见他一面。他挑起嘴角,邪魅暗生,血、惨白与伤痕只会将罂粟衬托得更为艳丽。

    “小少爷怀里死,做鬼也风流啊。”

    他在用尽生命的最后力气,贯彻风流。

    立轩的眼泪打在他的脸上,他眉头微颦,可是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为什么哭呢?不要哭啊。不要为我这种人流泪,不值得啊。

    我这种人,还真是。

    死有余辜呢。

    *

    何立轩这一生还没有为了一个人如此拼命过。

    甚至,他都没有为自己努力过。

    打记事开始,他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去走父母准备好的路,他所需要努力的也就是满足父母的期望。他的父母并不娇纵他,他没有太多现成的东西,但这条路上所有的东西,也皆是他努力就能够达到的东西。

    他不知饥饿,就算父母不在,也会有家政妇准备好可口的食物,但大多是母亲准备的三餐,因为母亲觉得这是她的责任,这样也对他的成长有益处。所以他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只有母亲觉得营养,适合他吃的东西。

    他不知寒冷,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来上大学,母亲都会安排好适合他穿的衣物,不是叮嘱,而是安排好,所以无论春夏秋冬他都觉得世界是恒温的,他没有喜欢穿的衣服,只有母亲觉得适合他的衣服。

    他没有为人际关系苦恼过,他所接受的教育,就是与人为善的教育,父母也早就告诫他该与怎样的人怎样交朋友,所以他没有自己喜欢的人或自己不喜欢的人,只有父母让他交的人,与不让交的人。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忧愁。

    直到遇到那个人,他才知道自己的生活,缺了点什么。

    直到遇到那个人,他才知道自己的生活,原来无聊透顶。

    “你和我爸妈说的是吧!”

    “那个人渣到底对你有多重要,你这么整我。”

    面对着孙博涛的怒吼,立轩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孙博涛,他们之间也有着十五年以上的交情。

    可是他连自己都舍了,还有什么舍不得?

    他那天从饭店里跑出来,想出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给孙博涛的父母打电话,称博涛重病,让他们尽快赶来。博涛的父母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然后给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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