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进来,与我躺在一起。

    周遭非常安静,我只能听见他微微的喘气声。再后来,他干脆咳嗽起来,似是心烦意乱,呼吸粗重。

    我好奇地说:“严兄,你有心事?”

    他慢了一拍,才说:“睡不着。”

    我也是满腹心事不得排解,索性告诉他:“严兄,其实我也有心事,不知该怎么办。”

    “哦?”

    我张嘴,有些发苦地说:“……严兄啊,我、我……十分恨一个人,该怎么办?”

    他的呼吸有些快,忽然道:“那就恨吧。”

    我摇了摇头,一阵茫然:“他从未正眼看过我……他从未喜欢我……可我、可我……”我的话就这样梗在喉咙中,无法道出。

    严凌若有所思、似有似乎地轻轻笑了笑:“原来从未喜欢你……”这般呢喃了几句,他猛然间喘咳起来,捂着嘴道:“抱歉……”

    听着他咳声阵阵,近乎凄惨到将血也呕出,我不禁慌乱起来,忙扶着他靠在树干上,打算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不料严凌一个挣扎,躲开我的手指,急急道:“不用劳烦……咳咳……让我歇歇……”

    我又打算去替他揉揉肩膀,严凌几乎决然地否决,闪身道:“不必……不必……”

    我猛然间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躲我了。

    我说过,我喜欢周阳。他该不会,害怕我对他有绮念吧?

    我心中苦涩,暗道:“原来严凌也对断袖……鄙视……我何必自讨没趣。”

    我干笑了一下,主动将手挪开:“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连续不断地咳了起来,激烈的声音粗硬沙哑,就似一把锉刀挂在铁石上,异常刺耳。好一阵,才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心底自嘲,面上却不肯失掉半分颜色,依然道:“无事,我知道的。”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

    第30章 30、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进我怀里:“给你,对不住了。”

    我拧开木塞,嗅到一股药草味,皱眉道:“你不必道歉,这是贿赂么?”

    他笑了笑,“定魂丹。上次我发觉你情况不太对,就顺手做了一些。不过时间紧张,只弄出几粒。”

    我记得他自己的伤口都长不好,顿时觉得很惭愧,汗颜道:“那你不管自己的伤了?”

    严凌笑了下,道:“不碍事,只是轻微的内伤,不影响什么。远处就是谢统闲时隐居的山庄……”

    他的话点到为止,我叹了口气,心想,严凌身上每天飘着一点草药味,好像伤势确实并不严重。

    我想到一事,唔了一下,对严凌说:“严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长什么样子?我若到了地府,也好给阎王爷说这个人有功德。”

    严凌道:“两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两对耳朵,没什么稀奇。”

    我哭笑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是这般相貌,你这叫我怎么报答恩情?我挺想知道严兄长什么样子的。”

    严凌轻轻地说:“…我不过是个丑陋之人…没什么好看。”

    我正色道:“严兄此话不妥。我既然下决心和你做兄弟,自然也该知道兄弟的长相才是。”

    他嗯了一声,抓起了我的手:“你……当然认不出来……我的脸…”

    我将手放在他脸颊上,自眼睛摸下去。他的皮肤很粗糙,似被风刮沙磨般,开始猜想他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到下巴时,我的手不禁停住了:“严凌兄这里是……”

    他声音有些颤抖,说:“很丑对不对……”

    他的下巴两侧几乎全是伤痕,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么一大片的伤疤。

    我放开手,忙道:“没有,严兄一点也不丑……”

    他别过头,带着容易察觉的闷涩:“不必…安慰我…”

    我没想到他居然对容貌之事这么敏感,触到他伤心事,顿时慌了神,好一阵劝导,他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盖好衣服,打了个呵欠,竟然慢慢睡着了。

    我守在旁边,听着动静,竟然迷迷糊糊也闭着眼睛睡着了。

    梦里总觉得有个毛茸茸的小动物在顶着我的下巴,别扭得很。

    到了东方将明未明的时候,我猛然被一阵咳喘声惊醒,起来听到那沙哑粗重的声音却是严凌发出的。

    我一伸手,就发现自己一下子碰到了他的侧脸。

    他的脸烫得很热,唇间低低吐出几声不成调的呻吟。

    发烧?

    我震惊地赶快把手放在他鼻子下,只觉得他出气多于进气,几乎没有呼吸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狠狠掐了下他的人中:“严凌……严凌……你别吓我啊!”

    他没有回答,眼看着是日薄西山,摇摇欲坠。我焦急地脑海中差点空白一片,稍稍镇定了下神智才敢哆嗦地从怀里拿出瓶子,先将定魂丹统统倒进了嘴里,又胡乱地在地上挖了一团冰拍到他脸上降温,将自己先吓了个半死。

    这里荒无人烟,哪里会有大夫?我这般胡乱调理一番,实在不能保证他的安危。

    我下意识就打算解开他的衣服,翻翻他身上有没有携带的草药,岂知手指刚擦到他的衣服,立刻被严凌死死抓住了手臂:“不要!”

    我暗暗纳闷:“严兄,你这么扭扭捏捏,让我怎么找你怀里的东西?”

    他含糊地抓紧了我:“陈渊……我自己来……”

    这时候了,还在乎什么被断袖碰吗?

    我只得放开,抱着他努力往马背上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怀中滚烫的身躯就像没有生气一样,半点力道都没有。

    我怕他就这么睡过去了,只能不停试着和他说话:“严凌,你醒醒!”

    严凌挣扎着道:“……”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我的身体简直像被一阵穿堂风刮过,冷得很。打了个哆嗦后,我干脆横下心铤而走险,再不救治,严凌就得烧死了。穿过这里冒着很大风险,但总比等死好。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说什么也得破釜沉舟一次。

    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幽魅的冷风一道道扇过,不断扑倒我的脸上,这个陡峭的山岭坑坑洼洼的,颠簸得我都难过,更何况眼泪。

    他倒抽了口冷气 ,咳嗽得格外凶狠,越来越没有精神了,我恍惚着居然嗅到一股血液的味道,仔细吸气,察觉到那铁锈味是从他嘴边传来的。

    吐血了?……

    难道不是轻微的内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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