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祐帝又问:“这吉布楚和是怎生个人物?以往从未听闻,竟将她几个哥哥给压住了?”

    沈让:“据定州戍边将领所报,前几日吉布楚和为稳固汗位将三王子斩于马下,其心术手段可见一斑。”

    西戎先可汗拉克申为人耿直爽朗,不意竟会有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恐怕拉克申临终遗言是否做得真都得仔细思量了。不过姜和正所言极是,西戎内部要争抢汗位令他争便是了,如此一来才无心思虑也无力谋划不臣之事。

    刑部。

    桌案之上铺着一册奏本,字迹未干,弥散墨香。

    陆禾搁下笔来,凝视奏本许久,手中的官印迟迟不落。

    蓦地听闻脚步声响,余光中瞥见一袭朱红官袍——

    “陆大人的参本拟得如何了?”胡来彦昂首阔步地走来,满面春风得意。

    陆禾静下心思,不紧不慢地戳上官印,向胡来彦拱手笑道:“有胡大人代为把关,自是操翰成章。”

    胡来彦拿起桌案上的奏本,从头至尾细细览过,频频点头称道:“不错不错,鲁王殿下眼光独到,陆大人果然才思敏捷,弹劾之言写得有理有据使人不能不信服。”将奏本合上,递给她,狡黠笑道,“明日早朝,你只管执笏出列,鲁王殿下安排周到,总不会使你成为众矢之的。”

    陆禾点头称是,垂眸掩下黯然之色。

    “东宫优柔寡断非储君佳选,且并无外戚护佑。鲁王殿下英明果敢,又兼有兵权在身的安国公一脉护持,近来朝中声势也颇旺,私底下拉拢了不少大臣。你入鲁王麾下为其谋事,乃是弃暗投明,前途无量!”胡来彦拍拍她的肩膀,朗声大笑着走出房门。

    奏本虽轻,握在手中仿佛千万钧,自窗外望去,天边彤云密布,似要落雪。

    陆禾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声。

    吏部尚书府。

    前几日冬狩,归来后皇帝给诸位在京三品以上的大臣皆赏赐了狩猎所得的野味,君臣共享。

    刘氏自产下秦溶月后身体底子虚弱,已不能再孕,每每寻思着她一个小女孩着实寂寞,正巧柔珂与棠辞自梁州带来个虞小渔,可相互作伴。虞小渔不似官宦人家里生养的孩子骄纵顽皮,懂事乖巧得令刘氏视若珍宝的宠着,视如己出。

    时近傍晚,雪花片片飞落。

    梅园中,典雅清逸的木亭,四周皆挂有厚厚的毛毡子,可避风遮雪。

    不时有奴仆婢子鱼贯进出,奉上蔬果菜品。

    走近可闻炭火噼啵之声,木柴的松香肆意弥漫,和着浓烈的肉香扑入鼻内,引人为之垂涎三尺。

    梁州赈灾,皇帝论功行赏,原意与棠辞个工部郎中的职务,思及她的郡马身份,又破格将其升迁至吏部右侍郎,官拜三品。

    是日,棠辞自衙署下值,与秦延一道回府。

    才步入府邸,便被管家陈山告知夫人刘氏与柔珂郡主在梅园炙烤野味。

    秦延冬狩时随御驾同去,野味吃得腻味了,刘氏又早早地吩咐厨房预备了清淡的食物可供其享用,他闻言后自行去了。

    棠辞便只身往梅园而来。

    掀开毡子,只见内里刘氏与柔珂一个拨弄炭火,一个手制肉串。

    虞小渔与秦溶月两个孩子支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一应生肉,只需闻闻酱汁,口水都快顺着嘴角滴落下来了。

    柔珂正与一块鹿肉较劲,无人通报之下,并未留心何人来至。

    倒是身旁的刘氏与棠辞相视一笑,从旁拉了张黄花梨杌子,轻拍凳子,令她坐下。

    切成小粒的鹿肉,无论怎地,总穿不进木串里,柔珂又很是执拗,不肯换取别的肉粒,一双远山眉紧紧蹙起。

    “啊——我不在,连块肉都敢欺负我的阿涴了。”捏着鹿肉的左手与拿着木串的右手皆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棠辞紧紧握着,她自外归来,携带霜雪,冷冰冰的,却令柔珂的耳背立时染了淡粉,又听她附在自己耳畔轻声说道,“我来晚了,现下便帮你收拾它,莫要皱眉了。”

    鹿肉轻轻松松的给穿进木串里,虞小渔与秦溶月纷纷拍手叫好。

    棠辞与柔珂互换了座位,驾轻就熟地穿肉串,一面笑道:“莫是这两个小丫头实在嘴馋?昨日不是说好了由我来穿肉串么?”

    “你烤烤火,不急的。”被棠辞碰触过的两只手背隐隐还有些冰凉,柔珂欲将木串抢过来,解释道,“我来得早了,见无事可做,便帮着打了下手。”

    穿好一串肉,架在火炉上炙烤,双手手心手背顺势向火暖了暖,棠辞挑眉轻笑道:“哪里不急?你瞧瞧小渔和溶月嘴角那哈喇子都快滴到火里了。”又从刘氏那儿要了一碗酱汁,递给柔珂,“你力气小,我串肉,你刷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只因一句力气小,柔珂的耳背眼下彻底红透了。

    刘氏素来不好荤食,同几个小辈吃了一会儿功夫后便走了,临行时嘱咐了虞小渔与秦溶月几句,令她二人莫要贪食,当心吃坏肚子。

    火炉旁另有一壶秋露白温着。

    棠辞品了一盏,轻皱眉头。

    “怎地了?”柔珂掏出丝帕,为吃相不太雅观的虞小渔细细擦拭了沾满油渍的嘴角。

    掀开酒壶,棠辞嗅了嗅味道,纳闷道:“这酒掺水了,何家酒楼莫非连尚书府的人也敢诓骗?”

    柔珂动作微一顿,虽不言语,棠辞却已然猜出了少许,放下酒壶,一手支着下巴观望她,摆出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我最近可是言听计从,阿涴却连我的香醪都给克扣了去。”

    虞小渔与秦溶月闻言,俱都瞪圆了眼睛,一手拿着一支啃得七零八落的肉串,诧异道:“香醪是什么?”

    秦延不好酒,虞小渔的爹爹只称土酒,是以二人不知香醪即是酒。

    棠辞向她二人晃了晃酒壶,唇角勾笑:“是酒,好东西,要不要尝尝?”

    “啪——”棠辞话音才落,紧接着被柔珂狠狠拍了脑袋。

    “你就不能以身作则,教她们些好的?”柔珂气得不打一处来,“自个儿成了酒鬼,还要将她俩带成小酒鬼么?”

    棠辞揉揉脑袋,很是生硬的挤出颗眼泪来,嗫嚅道:“哪有这么说自己未来的夫君的?”

    “……”柔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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