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人,他号称是个大夫,受人之托,来给伤患治病的!”

    谢予瑾忙道:“可是一位沈姓大夫?”

    那武夫应是,谢予瑾急急扶起谢丞相,对谢予靖和崔凤说:“看来卫之遥说的沈大夫就是那人!”扭头对那些武夫道:“快请人进来!”

    崔凤在另一边架好谢予彬,往身后瞧了一眼,忧心道:“咱们这一走,小卫咋办呐?”

    谢予靖忙着指挥人:“在这儿也是添乱,还是把爹和三弟安置好再说!……哎哎,那边的大兄弟,对就是你!麻烦您过来看着后头那俩人,要是见那穿着蓝色短打的人撑不住了,就一齐上场,打死对面那个白脸鬼!”

    陈景洛握紧手中的弯刀,从地上缓慢地爬起,目光射出怨毒的光芒,死死盯住对面的卫之遥。

    卫之遥手里攥着一把长剑,依旧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冰冷神情,站在黑暗中,眼神和刚出鞘的寒剑一般锋锐而冷酷。

    “卫之遥……”陈景洛直着目光,语调沉沉地说,“我见过你。好几次了。”

    卫之遥不为所动,仍然用一种足以刺彻骨髓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那双持剑的手一如既往地坚定沉稳,连每一下跳动的脉搏都汹汹有力。

    陈景洛瞥了他手中的长剑一眼,语气沉缓道:“那是阿英的剑。你跟她见过面了?”

    “你对不起她。”卫之遥一字一字道,目光愈发冰冷。

    陈景洛仿佛被这几个字震了一下,咬牙切齿道:“用不到你来多嘴……”

    卫之遥微微移开视线,看到身后被他人扶着的谢予彬,冰冷的目光中逐渐流淌出怜惜。

    陈景洛嗤笑一声,手指灵活地抚过弯刀的刀面,戏谑地说:“……心疼了?”

    卫之遥一言不发,眼中却盈满了怒火,他拉开架势,在空中挽了几个剑花,凝神与之相较。陈景洛也不再多话,弯刀在手中如同游龙,贴着对方的身躯勾刺砍削,一时只听刀剑碰撞声响彻天际,如同万千恶鬼在凄厉嚎哭。

    对方的一招一式,无不淬透了绝望和怨恨,连简单的一收一放,都带着致命的狠劲,比那日在擂台上更加决绝果断!

    就在他的怒气,陈景洛,那柄弯刀在眼前虚晃几圈,变成了他最熟悉的招式。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程瑶英惯用的手法。

    卫之遥陡然一惊,片刻晃神间,肩头已中了一刀!砍痕深度有限,对他而言却不啻于当头一棒。

    很显然,陈景洛明白,他与程瑶英对抗时,从不会使全力。开始他掩饰得很笨拙,后来却驾轻就熟,不露破绽地让对方开开心心地胜过自己。这种反应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先于他的思考,从手中的剑刃挥了出去!

    可陈景洛毕竟不是程瑶英,对方是抱着十二分的杀意朝自己攻过来,偶然的手软,就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卫之遥有些后悔。

    他一度放低姿态,忍气吞声,只为换得程瑶英片刻的笑靥,在心底卑微地期盼对方能因此更加喜欢和他在一起,在彼此进行较量时,不再用那种看敌人一般的眼神看自己。

    可他错了。

    他突然想起在福泰楼的那一晚,他被毒镖击中,毒性蔓延至耳目。当时场面喧嚣,眼前的一切都在朦胧摇曳,那个带着哭腔的喊声,空茫而悲痛在鼎沸人声中越来越近,直到落在自己耳畔。

    他知道自己从小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流落街头,受尽殴打唾骂。曾经在一个酷暑炎夏,那些人见了满身毒疮、昏迷不醒的他,跟见了老鼠一般,要么满脸厌恶地匆匆走去,要么拿作泄愤的工具。

    就算在遇见程瑶英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也不敢奢望那种被爱的感觉。小姐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她心安理得,他心甘情愿,是看上去似乎不能再谐和的关系。

    谢予彬本该恨他,却在他命悬一线时,毒气把脸烧得又青又紫时,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地照顾他……

    卫之遥深深地喘息着,心中蛰伏已久的巨龙似已苏醒,在胸腔的江河深处,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他说过只要他好好的,他宁可死!他在离去的那几天,在心底祈盼对方能安然无恙,可现在呢?他亲眼看着那把刀插入对方的身体,看那鲜血汩汩流淌,什么也没有赶上!

    看到他瘦弱的躯体死气沉沉地跌倒在地时,听到那声充满心酸与欣然的“阿之”,他才悲痛不已地想,为什么自己犹豫至今,平白辜负了那一腔深情?!

    卫之遥眼眶一热,抑制不住地酸意如蔓藤般从胸腔攀爬而上,扼住了他的咽喉。

    那只青玉佩就系在他的脖颈处,紧贴在胸口的位置,炙得他的心又痛又暖。

    “公子,如果没有你……”他想着,心中涌动着一股要将七魂六魄烧灼的热意,“这世间,还有谁会关心我,是不是平安喜乐?”

    剑身发出肃杀的啸声,如万千野马脱缰而出,从茫茫原野奔腾而来!

    卫之遥怒喝一声,剑影在手中纷飞。他迎着对方的狂风骤雨,带着几乎要将五脏六腑焚毁的悲痛和愤怒,挥动长剑与陈景洛殊死一搏!

    他面前的不是程瑶英,他的剑,也不再是一场难以言说的心意。

    他手中的剑,只为他爱的人而挥!

    铿锵几声,刀剑发出短促的鸣叫。天边泛起鱼肚白,草木上溅满了干涸的血迹,无不在向阳光昭示着夜晚的一场恶战。

    弯刀被震飞,陈景洛的胸膛被一脚踢中,口吐鲜血,跌飞出去。

    卫之遥收剑于胸,侧脸的冷意被阳光一点点驱逐,漆黑的眸子隐隐闪着微光,显得平静而沉稳。

    他终究破了自己的心魔。

    卫之遥淡淡地看着匍匐在地的陈景洛,说:“你输了。”

    陈景洛吐出一口血沫,攥紧了拳头,将手搁进胸前的衣襟内,缓慢地掏了掏。

    卫之遥上前几步,冷冷地把剑锋移到对方的脖颈处:“有我在,你莫想再耍花招……”

    话音未落,他却是怔住了。

    对方从胸前掏出了一只荷包,精致小巧,针脚虽然有些歪斜糙拙,但很绵密。很明显,是个女人,还是个不算心灵手巧的女人,耐着性子一针一线,无比认真地缝制而成的。

    “阿英……”

    陈景洛无限深情地看了那荷包一眼,将其攥在手心里,咬破自己的舌头,自尽身亡。

    卫之遥静静地看着他合上眼睛,嘴边的鲜血一滴滴落到尘埃遍布的青砖上,眉宇间的暴戾逐渐消散在暖融融的阳光下。

    流动着光华的剑锋从那毫无血色的脖颈处移开,再未上前。

    远处传来击鼓的声音。天亮了。

    23

    “咣当”一声,那沾了血的短刀落进铜盆里。沈郎中揩揩额头的汗,欣然道:“成了!”

    谢予靖简直要给这大夫跪下了,热泪盈眶地说:“多谢沈大夫,您可真是扁鹊再世,活神仙!”

    沈郎中忙拱手道:“不敢当!……其实鄙人有一句话,关于小公子的病情的,不知当说不当说……”

    谢予靖一听有事,脑袋顶冷汗直冒,期期艾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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