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古怪少儿不宜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也是太多了。

    据说,当年的小王子思索良久,眨一眨溜圆溜圆大眼睛,忽然松开了父王,只牵着父后扬长而去。

    父王要跟上来,我摆一摆小手,示意他原地待命,只领着父后急急走了。约摸有一刻钟,我被父后抱回了大夏殿,身后宫人跟随,举了大小箱子三只。

    最后,在我的英明指导下,连火狐褥子都塞进了箱中。

    我团坐在大箱子上头,脚踏两只小箱,一手牵了父王,一手扯住父后,心满意足。

    那时情状……我虽不记得,想来却也不过是收了几箱子珍物,也值得丹青大书?史官真是愚笨,那满目宝光,五色琳琅,我不过是当取则取。

    父王曾说,我的出现拯救了父后,也拯救了他,我是他们的明珠宝玉,定国神器。于是,我自幼时有些特别之处,也不足为奇。

    而我觉着,被我这宝器拯救了,父后尚且疯魔,未有我之时,那他得是个什么样子?

    事实上,虽然有了我,虽然还有了一个王弟,但我的父后,一直是有些疯的,什么宝贝都救不了他。

    诸如说,他不喜欢父王同旁人说笑,就算是哪个臣子,父王只要多对人家笑一笑,他就要不高兴,他不高兴了还乱摔东西。浪费!

    诸如说,他带我骑马,马速好快好快,吓得我都不说话了,他还好开心好开心;马背上,他将我举高高,再放低,还要再举高!恶劣!

    他还狡辩说他小时候外祖父和大舅舅就是这样领他玩,哼,大舅舅和外祖父明明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慈爱,怎么可能欺负他……骗子!

    还有呢,他喜欢给我好多没有用的小玩意,还逼着我说喜欢,可我又不是父王那样傻乎乎的,怎么会喜欢……但我一说他就信了。幼稚!

    他还很喜欢捏我,捏王弟的脸。虽然并不疼痛,可是我的脸并非是给人捏的啊!这么漂亮柔软香香又白净的小脸,我自己都不舍得捏,这是给人夸的!

    当然,他也捏父王。

    我觉得这些个毛病,还有许多其他的毛病,其由来,都是因为父王太纵容他了。或者说,我父王其实疯魔得更甚。否则,他怎么就想不开,娶了我父后呢?

    外祖母说,别看我父王英明一世,但是他治家无方。

    我觉得很是了,父后要在我脸上画花猫,父王居然给他调颜料!好气哦……

    所以呢,我这父王父后,实在是天作的狼与狈,佳偶一对!唔……划掉,划掉,他们看到要生气的。这话得换一个说法:我父王与父后,是美满良缘,是夏国最令人艳羡的一对。

    只是作为他们的儿子,个中辛苦,真是一言难尽。

    我还有一个王弟,他叫作雪华,生于夏王季白九年。在他出生那一年,小舅舅林浔与莫折将军灭了西戎国。父后怀着雪华的时候,特别特别憔悴,我偷偷听到他跟父王说话,说他总是做噩梦,梦到失去这个孩子。

    后来雪华出生了,我好喜欢他!

    雪华那么小,如果让父王与父后来养,肯定会养坏的,所以,我得护着他!

    我将他抱在我的屋子,不让父王与父后这两个大坏人接近他!

    然后,我就被送到梅山书院了……

    史书记载我入书院的缘由,却道:帝雪书幼顽劣,好游乐。王与后恐其骄纵,纳丞相李牧之谏,遂令其入梅山。

    评曰:锋从磨砺,香自苦寒。

    ……呸!

    这种史料,都是诽谤。

    但我生为一个孝顺乖巧又快乐又有气度的小王子,不屑揭穿他们。

    不过,入读梅山书院,也不是没有好处。五日逢休,回到宫里,我总能搬到父后与父王的大床上。父王在外侧,父后在里间,一起抱住小小的雪华和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我。

    我阖上眼睛,温温软软两枚亲吻便同时落在左右脸颊,我就好像飘在软绵绵的白云里头飞起来。飘在白云里头是个什么滋味?唔……就是这种滋味了。于是我甜甜酣睡,再无它求。

    这份待遇,往常可是好难得到。

    唉!分明是四个人一起睡最开心,可为什么我不能每天睡在父后的床上呢?

    父王说,是因为我长大了,长大了就要自己睡。

    我撇嘴,冷笑:呵呵。

    聪明如我,才不信这哄小孩儿的谎话。他是多大的人了,不也睡在父后的床上?哦,对了,他还在床上同父后偷偷打架!多大的人了竟还打架,哼!我就从来不打架。

    真的,我同雪归哥哥一起睡在学舍里,从来不打架!

    说到雪归哥哥,雪归哥哥是大舅舅林源的长子,有时候我也叫他“归哥哥”,他每次听到这个都要生气。

    他生气了我就哄他。我最会哄人开心了,就像父王那样。不管父后为了什么不高兴,只要父王亲一亲他,父后就高兴了。

    我还瞧见书院里,小舅舅亲过宋小先生呢,宋小先生就是晓熹叔叔。小舅舅亲了晓熹叔叔的时候,他们都好高兴好高兴。

    我经常要哄雪归哥哥高兴,因为我经常惹他生气。不,不对……他可能只是想让我多哄一哄他,所以他才老是要生我的气,一定是这样。

    梅山书院很严格,学子都不能带人来侍候,我要自己打饭、洗衣裳、还要叠被子!不过我是有带死士的,而且呢,好些哥哥都愿意帮我,我才不要自己动手!

    可雪归哥哥好凶……他是小古板,小严肃,小老头!他不许人家帮我!他还凶我!

    要我自己做事我就做嘛,可他为什么要那么凶?

    我将墨汁洒在他的小床上,折断他的笔杆,我还找外祖母告状,我还撕他的书页……我很严厉地警告他,如果他再凶我,我就会报复他!以上种种,我都是能做到的,而且还不算最严厉的哦!

    “你洒啊,洒啊!洒了就不要睡我的床!”雪归哥哥气呼呼地走了。

    他虽不肯哄我开心,不过,他也不再凶我了。他那么气呼呼地,将我的衣裳鞋履拎到水池子边上,给我洗。他说他是自己人,帮我做这些事,就还算是自己做事。

    唉,看在他替我洗衣裳的份儿上,我就亲亲他吧。

    雪归哥哥睁大了眼睛望着我,我很得意地问他:“是不是很高兴呀?”

    然后我就跑开了,我收了他的好些衣裳搁在小盆里,浸了水洗衣裳,搓,搓……

    “这是干净的……”雪归哥哥的声音从我头顶上飘下来,古古怪怪的。

    “哦……洗了更干净么。”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

    后来,我也识得了书院里好些小同伴,我们是一个班里,一起习字,背书,还能比雪归哥哥更早散学。散学了可以放风筝,可以斗草,还可以去膳堂里先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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