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敏,这不是一个轮回镜捏造的人物,是司空师兄记忆里的人!

    在他回想之时,慕容敏,不,司空槊已经在密道里飞奔了起来,身手矫健得半分不似一个年过百岁的老人,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终于从那漆黑漫长的密道中跑了出去,重见天日之时,已身处在皇宫之外,一个僻静的院落之中。

    此时,不少看过轮回镜,或是在轮回镜中见过他的人都认出了他来,一时间众人眸中又燃起了希望之光——慕容敏一直很喜欢慕容涛,或许司空槊对司空磬这个哥哥也不会那么狠。他在下诏之后立刻偷偷出宫,也许是去救司空师兄呢?!

    此时已是晌午时分,司空槊没有半刻停歇,很快便自院中拉出一匹马,策马扬鞭而去,穿过京城里往来的人流,走过城门口,向百里外的冲云山而去。

    “快!快啊!”

    这一刻,顾怀心中都忍不住跟着四周的师兄弟们一起叫了起来,恨不得替他打马。

    半日辰光倏忽而过,太阳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仍旧不紧不慢地落了下去。司空槊赶到冲云山下之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头。

    他弃了马,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山林之中,一身黑袍在夜色中几乎无法分辨。

    当眼前终于出现一个小院之时,众人都忍不住激动万分地嚷了起来:“司空师兄!快出来啊!”

    司空槊自不高的墙头一跃而入,落在了寂静的院中,回身四顾,目光落在树下那个正在对月独酌的人身上,几不可察地缓缓舒了口气。

    司空磬一只腿架在石桌之上,正在给自己倒酒,见他翻墙而入,也只抬眸睨了一眼,似乎没看清来人,笑眯眯地举起酒杯:“来者是客,来一杯么?”

    司空槊几步冲过去,走至他面前只有三步之时,却又停了下来,声音像是自喉咙里挤出来,几不可闻:“哥……是我。”

    “……”司空磬愣了一瞬,眯了眯眼,这才认出他来,一惊之下差点摔下去,放下腿,“槊儿?你……你不是一百多岁了么?”

    司空槊板着脸:“皇兄年长于我。”

    司空磬想了想:“也是。”说着举起酒杯饮尽,方双眸通透地看着他,豁达一笑,“你来找我做什么?送我最后一程?”

    月光下,司空槊显得尤为冰冷阴郁的脸上仿佛冰雪松动,露出一抹笑意来:“皇兄,你还是同以往一样,什么都知道。”他走到石桌前,在司空磬对面坐下,拿过司空磬放在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也学着他的样子饮尽,方接着道,“……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司空磬递给他一个看熊孩子的眼神,夺过酒杯,笑道,“你倒说说,你哥我什么不知道?”

    司空槊比了比手指:“三件。其一,当初你为什么离宫?是因为明明抽中了你去风地观,最后母后却劝说父皇命你去给皇妃守灵么?”

    这一节顾怀倒也知道,书中提过,皇朝之中,往往不止一个皇子带有仙根,但是风地观投下的弟子令却只有一个,这便成了皇位之争之外的另一个争端,一般来说,会是由嫡子与长子抽签,决定谁去修仙,谁留下当皇帝。司空磬是长子,抽中了修仙,司空槊是嫡子,抽中了太子之位,可是后来,或许是皇后不愿意看着长子成仙,不知怎么说服皇帝改了主意,竟让司空磬去为他的母妃守灵,毫无因由地抢走了他的弟子令,司空磬一怒之下,方才离宫出走。

    “我十三岁的时候,也曾听母后私下喃喃,天子之位与成仙之乐,哪个更好呢?”

    司空槊抬眸看着司空磬,眸中有种陷入回忆的恍惚,缓缓道,“可那时,我心里想着,哥哥要去成仙,留我一个在这里做皇帝,又有什么好呢?”

    司空磬微微睁大了双眸,仿佛预感到了他将要说出的秘密,连酒倒洒了都没察觉。

    “没错,母后去劝说父皇不要将弟子令交给你的时候,是我跟父皇说,皇兄思念生母,夜夜悲恸,父皇和母后都不可长生,我也不能长生,留皇兄一个人在世上,是多么寂寞啊。”说话间,司空槊拿过了他手中的酒杯,“其实,父皇年幼之时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长飞升入修仙界,到年老体衰之时,又怎么会愿意再见一次这样的场景呢?我也不过是戳破了他心中所想罢了——连父皇母后都不可长生,皇兄,你又何德何能呢?”

    司空槊在司空磬震惊的目光中对他举了举杯:“你只知道母后存心害你,又怎么知道我这个被你从小宠到大的弟弟,会因为舍不得你而推波助澜呢?”

    院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蔓延至镜外,众人也都头皮发麻地安静了下来。

    司空磬看着他饮下那杯酒,默然半晌,忽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这都是哪一年的事了,记这么清楚做什么?你哥我什么时候真生过你的气么?”

    司空槊冷笑道:“你若不是生气,临走之时,怎么会连告别都没有一句呢?”

    “……”司空磬与他对视半晌,认输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时我是很生气,迁怒了你,所以一怒之下,就……找了个忘忧酒,把宫里的烂事给忘了。”说着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事实是每个飞升的人进入修仙界后,为了避免思念亲友而阻碍修炼,都可以选择饮下一碗黄泉水,把凡间之事当轮回镜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当时心头有火,当然是毫不犹豫便饮了。不过回到凡间之后,他一直声称自己是在人间一个洞府中学艺,故而也不能全说实话。

    “我欠你一句道歉。”司空槊替他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司空磬仰头饮尽,笑道:“好了,我原谅你了。夜色已深了,你还是快回宫去吧。”说着他抬眸望了眼不远处黑漆漆的山林,隐约已有浓烟和火光升了起来,不由皱了皱眉。

    司空槊却摇摇头,对那些转眼便熊熊而起火光视若无睹,接着道:“其二,我今夜为何来找你?赐死你之前来送你最后一程么?”说着他竟微微一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稚气,自袖中取出了一块红布,摊开之后,里面是两块发着微光的东西,推了过去,“不是的。”

    这样玄妙的微光,水阁中所有人都见过,立刻有人惊呼起来:“弟子令!”

    “我用尽千方百计,求遍人间洞府,一直保存着体内的仙根,日日修习长生术,就是为了今日……我还以为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了,”司空槊脸上最后一丝阴郁之气也散去了,像是云散月出,焕发出再难掩饰的兴奋光芒,仿佛等了百年才得以将这句话说出口,声音都激动得微颤,“哥,这一回,我不会再犯错了,我们可以一起走了!”

    那种被窒息的绝望感又像潮水般弥漫了上来,众人的脸色比司空磬还要苍白得多。

    司空磬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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