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余生?

    照片里的毛毛头穿着小黄鸭罩衫,天真烂漫地伏在妈妈肩头笑。原来这才是罗胜整晚沉默的真正原因。

    “你马上要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他跪坐在地毯上,脑袋枕着她的腿,难得没在这种时候提要生娃的事。

    她的生日……其实她总是不记得,可能因为父母都不在了,一个人过生日总嫌没意思,她从十几岁开始就不再期待这一天。后来去了美国,钱淑华倒挺热衷帮她办生日派对,其实也是为了找理由让她跟身边人多聚一聚,更多地融入当地社会。

    他既然提起,她就顺水推舟,说:“我想你跟钱姨一起陪我切蛋糕。”

    罗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我还要跟你二人世界呢,外人在场算怎么回事。”

    “她不是外人。”海宁说,“养母为大,生日就是母难日,我妈妈不在了,还不让我跟收养我的人吃顿饭啊?”

    “她怎么就成你养母了,反正我是不承认。”

    他这是打算耍无赖到底了?

    “反正我生日一定要请钱姨来,你看着办吧。”她也耍赖,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他要真那么狠绝,干脆就缺席她的生日好了。

    她跟钱淑华也说好了,她生日的前一天正好是个周末,由她做东,在城里找个环境幽静的餐馆一起吃顿饭。

    她蛋糕都订好了,内心演练了无数遍该怎么让母子俩放下心结,好言好语地面对面。然而罗胜突然要飞赴泰国,连行李都没来得及好好收拾就走了,给的理由也很充分:“丁慕云在那边遇到点麻烦,闵婕可能搞不定,我得过去帮忙。”

    他信誓旦旦过生日那天一定赶回来陪她,但跟钱淑华的这顿饭肯定就赶不上了。

    钱姨一定很失望。过去十几年里,她有过无数这样期待跟儿子相聚却最终落空的经历,已经学会巧妙地把失望给藏起来。可她不说,不等于身边的人感觉不到。

    海宁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在越洋电话里讲给金闵国听,他二话不说就放下手头的事务,搭国际航班飞了九个小时到苏城来找钱淑华。

    他们各自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给海宁。钱淑华嘲笑他的直男审美,挑做礼物的手表华丽又俗艳,金闵国只是呵呵笑。

    但他们最终没有出现在约好的饭店,钱淑华在电话中说:“我跟老金先走了,难得他在忙季休两天假,我们打算去斯里兰卡转转。我们不在,罗胜就会回来的,还能赶上给你过生日。”

    海宁连忙解释:“罗胜是临时有任务,不是故意不来……”

    “我知道。可我有预感,这么特别的日子他肯定要有点什么动作,比如求婚什么的,我们杵在跟前,他可能不好意思,会影响实际效果的。”

    海宁大窘:“钱姨……”

    “行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急是急不来的。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什么脾性我还能不知道吗?只要你们能好好走下去,我就高兴,其他事儿你们用不着操心。”

    她这辈子,跟儿女亲缘情浅,能为孩子们做的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海宁点了一人份的牛排套餐,吃完就当过完了这个生日,连蛋糕也没有切,原封不动地又拎回去了。

    本来想好要圆圆满满、热热闹闹吃顿大餐的,最终也只是个没能实现的愿望。

    说不孤单是假的,她拎着诺大的蛋糕盒子走在小区里,仿佛又回到当年读中学时孤零零过生日的时候。

    习惯性地仰头,这种时候她总希望看到住处的灯是亮着的,这可能是她对“家”这个词的执念,不知不觉移植到罗胜身上,竟然成了她对他最大的期待。

    虽然也没能如愿过,但上回罗胜还是回来了,在黑暗里把她抱回房间去睡。

    海宁拿钥匙打开了门,摁下灯掣就发现客厅中间摆着罗胜的行李箱。他果然提前回来了?钱淑华还真是没有说错呢。

    可海宁没看到他人,手机也没人接听,大概赶了晚班飞机还没吃东西,出门找吃的去了。

    海宁爱整洁,顺手就要把他的箱子拿进房间去收拾,没想到箱子提在手里竟然意外的有些沉。

    她明明记得他出发时就带了几件衣服,一台笔记本电脑。

    箱子没上锁,她把拉链拉开,在灯光下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

    全是女人用的东西呀,从化妆品到香水,再到衣物和首饰,大大小小的盒子,竟然塞满了一个行李箱。

    每件东西上都粘了一个纸条——

    香水外盒上写的是:我记得第一次跟你做,你就用的这个香水,我在商场闻了不下一百种才找出来,希望没弄错,以后就用这种,很性感。

    唇膏上写的是:听说这就是那个斩男色?你涂最好看。

    防晒乳液上写的是:天天在外风吹日晒的,脸上就抹最好的。我不知道哪个最好,就买了最贵的。

    “爆发户……”海宁嘟囔出声,嘴角却噙着笑。

    下面两个盒子没有写字,她料想要说的肯定都在里面,打开来,一个放着一双旧手套,一个放着他塞给她的那支万宝龙钢笔,旁边另一支色彩艳丽的新钢笔静静作陪。

    你送我的手套我一直留着,我给你的钢笔你就差点扔掉了。不喜欢就跟我说,我还会勉强你吗?换一支新的不就行了!

    他耍无赖的本事一直这么厉害,海宁刚刚还笑呢,这下又被他弄哭了。

    那双手套代表着她被辜负的心意,可他却一直留着,天涯海角四处去,也没有遗落。

    那支命运多舛的钢笔她明明收得好好的,不知他从哪里翻出来的,终于也不再形单影只,有了漂亮的伙伴,成双成对。

    最后有一盒明信片,陌生的海岛风情,如诗如画。背面的纸条上写着:说好一起去海边的,到现在也没实现。这是非洲的马达加斯加,我们去了以后就用这个给其他人寄明信片吧,羡慕死他们!

    傻子。她在心里嗔骂,身后已经有男人的胸膛贴上来,声音低沉:“彭海宁,你不会又骂我呢吧?”

    细数这些礼物,不多不少正好九件。他们分开了九年,他错过她九个生日,一次性把礼物都补上了,就是不知她喜不喜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海宁抹掉眼角的泪,问道。

    “把礼物凑齐就回来了,看你不在家,正好给个惊喜。”

    “这算哪门子惊喜?”海宁嘴硬道,“叫你来陪我过生日吃顿饭、切个蛋糕,你都耍大牌不来。”

    “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嘛,要不是在机场被我妈给耽误了,我还能回来更早一点儿。”

    “你遇到钱姨了?”

    那能叫“遇”吗?她根本就是故意去捉他的,他还请她和金闵国各吃了一碗面,机场的大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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