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眸子,陡然一凛,在图萨西塔看清那团沙暴里静立不动的身影的瞬间。

    看样子,今天不得不与这位死神见上一面了。

    阿努比斯起手,朝着图萨西塔的方向,绿色的瞳膜里映照出她身后连绵一片的赫梯骑手以及他们手中乌黑的弓箭,五指蓦地一收。

    那些骑手与图萨西塔之间的空地上陡然旋出一道粗实的金色沙链,像条昂首冲入云宵的黄色龙卷风。随后这条由无数沙砾交织而成的锁链,扭转撕裂成更多细窄的沙线,纤细如绳,柔韧如鞭。

    目不转睛地注视那些离弦的长箭,阿努比斯默默念动咒语,绿色的眼在嘴唇的开合间溢出一层莹亮的锐光,刹那。

    那些从地面喷涌而出的沙链仿佛有了生命般,追随在图萨西塔战马疾速飞奔的马蹄后方,一条又一条,由无数沙砾汇成的细鞭,抽向天空中嘶叫袭来的箭,精准无误,干脆利落。而被沙链抽开的木箭,调转箭头朝后面的赫梯军队飞去,卷着喑哑地风声刺入最前排的赫梯骑兵,于是紧追不舍地敌人接二连三地中箭摔落马背。

    回头,轻轻瞥了一眼,图萨西塔的眉头却没因赫梯人的暂时受挫而松开,她扬手一鞭,战马跨过地面被雷火炸出的深坑,翻卷起一股浓烈硝烟味,绝尘而去。

    只是这个短暂的受阻,令她的近卫军能有足够的时间追赶上来,一部分军队阻击着赫梯骑手锲而不舍的进攻,一部分军队快速向着图萨西塔赶过去,一字排开跑在她的身后,为她拖延敌人步步紧逼的步伐。

    阿努比斯在图萨西塔的战马擦身而过的瞬间,感觉到了这位女王的目光。

    有些碎乱,有些错愕,有丝压抑的愤怒。

    她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周围属下簇拥着朝大门飞奔而去。

    军队潮水般从身旁经过,那些埃及战士布满血污的脸上腾出惊愕的表情,来不及对突然降临于眼前的神做出任何反应,他们便紧促地涌向阳光底下俨然满是伤痕的城市。

    身后那扇铜制的大门敞开着,门内把守开关绞盘的士兵严阵以待,目光急切地从潮水般涌来的军队划过,随即锁定在依旧屹立于城外的那位胡狼头的死神身上。

    城门口传来一阵欢呼,阿努比斯知道图萨西塔安全地入城了。

    这种时候,的确只有这件事能让人觉得欣慰……他们的王突围回来了,在他们的神的帮助下。

    几乎在同时,城门传来沉重而缓慢地吱呀声响。

    大门正在慢慢关闭。

    奔入城门的刹那,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提,身下战马收住一路狂奔不止的蹄子。回头,图萨西塔透过逐渐关闭的城门朝外面望去。“别关门!”

    “王----”留守门内的将军拨开人群跑过来,在她马前跪下。“阿努比斯神吩咐过,等您回城后立刻关闭城门。”

    眼底一闪而逝地暗光,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只差一条缝隙就完全闭合的大门……阿努比斯的手已经垂下,周身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涌动着一层层若有若无的黑色光华,沿着他高大的身躯滑下,卷着四周飞沙一并沿着地面辐射状散开……

    距离阿努比斯不足百米的地方,赫梯人停止了追逐,马背上骑手的身后是逐渐汇聚过来步兵部队,一片黑压压望不见尽头的身影。那些赫梯战士惊骇错愕地眼底混杂着还没熄灭的嗜杀气焰,与他们手中的刀剑一同在太阳灼眼的照耀下闪烁着森森地光芒。

    直到城门在眼前全然关闭,图萨西塔收回视线的同时,不经意朝城楼瞥了一眼……只是这随意地一瞥,整个人仿佛被某样能将血液瞬间凝固的咒语定在了当下,呆坐在马上,她仰着头。

    僵滞,窒息,图萨西塔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碾压着全身的神经,但她却听不见周围零乱吵杂的声音……

    随即,瞳孔深处涌出一片明亮的金,那片璀璨的色泽里映着一张微笑的脸,还有那朵笑靥里无声却汹涌的泪……

    片刻后,唇角微微扬起,她朝着城楼上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张口,无声却认真地说:

    “我,想你。”

    ☆、第 七十七 章

    不是没有想过古代战场的凶险和残酷,只是没想到它的血腥,只是在自己瞥见伤兵露出骨头的断肢,和那些暴露在阳光下因长时间失血而紫黑脓肿的伤口时,硬生生逼得夏月白胃里一阵抽搐地痉挛。

    想吐,太过于真实的画面,太过于真实的恐怖,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能明白她现在的感受。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味,无处可逃。

    垂下眼,看着双眼紧闭的图萨西塔,她已经昏睡了两个沙漏时,在医官为她清理完那身遍体鳞伤的伤痕以后。

    一直不敢想像那些混乱而锋利的冷兵器会给她造成怎样的伤害,只是就算自己在怎么设想,也没料到图萨西塔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如此的程度。

    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旧伤未愈,新伤即将旧痕覆盖。身体得不到良好的休养,加之这个时代落后的医疗水平……体外浅表的伤口大面积发炎,引发了高烧;几处深及体内的重伤出血不止,本应失血过多而下降的体温,却又因为炎症高烧而沸腾在她虚弱的身体里。

    用这样的身体,这个顽佞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在百万大军之中厮杀到现在的……

    门外守着的官员忧心忡忡地在走廊里来回徘徊,等待着他们的女王能尽快地醒来,医官们诚惶诚恐地跪在屋外随时待命,时不时趁着擦汗地空隙,朝紧闭地房门投去焦虑不安地目光。

    安静,宽敞明亮的房间,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

    手掌贴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手心传来她肌肤上的温度,很烫,宛若这女人曾经毫不懂得收敛的目光,滚烫,炽热……

    即使昏沉沉地睡着了,图萨西塔仍睡得极不安稳,眉心紧蹙,脸色苍白。

    泪光在眼底澎湃,模糊了夏月白努力望向榻上人的认真目光,一遍一遍,在她不停用指背剔去脸庞泪珠的时候,那些泪水却依旧坚持不懈地将她断断续续地呼吸轻易淹没。

    再一次擦去眼泪,再一次无声地凝噎。

    “你从来都不会听我的话,对吗?”忽尔,那熟悉的令心跳猛地一紧的声音传入耳中,透着苏醒后的虚弱无力,有些沙哑,有些干涩,像这女王漂亮地唇上那层黯淡地色泽。

    双唇轻颤,总算将一声哽咽硬是逼回了喉咙,拿过医官出门前嘱咐要在她醒来后服用的汤药,看着图萨西塔轻皱眉头一口气喝完,夏月白才神色安静地开口。“我对你说过,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底比斯,是你不肯带我来,我只能自己跑来了。”

    笑笑,即使这个笑容在苍白的脸上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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