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钟杨守在谢远安身边,直到他醒来。谢远安刚刚醒来,完全不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想要和钟杨说两句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着急地发出“啊啊啊”的叫声。他伤心地望着钟杨,似在用眼睛问:我到底怎么了?

    钟杨说不出话来,哽咽着说:别哭,我在这儿……别哭……

    话刚说完,眼泪就噼里啪啦地落下。谢远安安静下来,清澈地望着他。这叫他更加自惭形秽,恨不得去死。谢远安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拍打着他的后背,照看着他,仿佛照看着一个婴儿一样。我没哭呀,你也不要哭了。

    他把脸贴在钟杨哭得皱巴巴的脸上,和他抵着额头,安慰地用自己的鼻尖蹭蹭钟杨的。

    这叫钟杨更加难受,觉得自己罪不可赦。

    人生在世,百般报应,落在自己身上只是活该。可是老天为什么不肯长眼,要这样对待一个无辜又善良的漂亮男孩儿呢,他甚至舍不得看着怀孕的母狐在眼前死……他那么好,唯一的错处或许只是和自己恋爱……为什么要报在他的身上呢?

    钟杨日夜陪着谢远安,和他一起学习手语,照看着他,怕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自从谢远安断了舌头以后,钟杨甚至连有调味的饭菜都不吃了,像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赎罪。谢远安倒是比钟杨想得开许多,时不时对他做些亲昵的小动作,反过来宽慰他,这叫钟杨惭愧得几乎想死。

    在此之前,钟杨几乎不和谢远安聊任何道上的事情,假装只是个有一点钱有一点权,可以把他宝贝得很舒服的普通男人,把他圈养在一个小小的花园里,不叫他脏了眼睛。经此一事,钟杨开始教谢远安射击,并交给他一把手枪自保。

    手枪里装的是开花弹,能在人体里炸开,造成撕裂伤,即使不能当场毙命,也能叫人生不如死。钟杨没有告诉谢远安这件事,怕他知道了要瞻前顾后。

    想要伤害谢远安的人,得到什么下场都不过分。

    钟杨加快了对六合会的动作。但事情并不如他计划中的顺利。六合会太清楚自己的动向,13k里有内鬼,导致己方损失惨重。钟杨真真假假,试图把内鬼给查出来。但这个内鬼过分聪明,迟迟不露马脚。倒是许文忠被自己去欧洲联系进货渠道的假消息骗上了钩,偷袭自己的仓库,反而在码头被围,打到弹尽人绝。

    死到临头之前,许文忠笑着说:钟杨,你知道为什么你查不出这个内鬼吗?因为这个内鬼,就是你的枕边人呀。

    钟杨冷笑一声说:死了还想拉人下水?你倒是挺会自作聪明。

    许文忠笑得更忘形:钟杨,我倒是不知道你造了什么孽,竟然栽在你这个小情人手里。他说你去欧洲联系进货渠道是假消息,劝我许久,叫我不要妄动。我实在后悔当时看轻了他,没听进去,才落到这个田地。

    当初他来投诚的时候,送我一样东西,和我说,万一他或我判断失误,导致我栽在你手里,到时候拿出这件东西来,即使我死了,也可以叫你不痛快一辈子。

    他从脖子上摸出一条红绳来,红绳上挂住一个小玻璃瓶。

    钟杨!你认得这是谁的手艺吗?

    小玻璃瓶是一个小标本,里面浸泡着一小截舌头。

    钟杨猝见之下,几乎要站不稳。做标本的人手艺极好,舌头仍然像长在美人嘴里那样色泽粉红,惹人怜爱。这是钟杨教谢远安做小猫标本时的诀窍。钟杨想起那一天,第一次见到谢远安的时候,他哆哆嗦嗦吻自己,小小的舌头像无助的小野兽一样,悄悄在自己的口腔里摸索着。即使此刻他已经觉察到这个人的背叛,想起当日,也叫他无法不心头一紧,又怜又爱……

    这只是你的投名状吗,如果需要,你甚至可以把它剪下来,做成标本,对另一个陌生人投诚……

    是我做错了什么,叫你伤心了吗?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是我最喜欢的小猫,我连在你身上留下淤青都会自责,可是你为什么能忍心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去送给我的敌人呢?

    钟杨,你那小情人的舌头可不是我给剪下来的。他当初故意引我们的人出手抓他,见到我以后说可以为我所用。你的狡猾我是知道的,当然不敢信他,可是他自称和你有血海深仇,因此才到你身边去,甚至割了自己的舌头做投名状……

    他让我问你,你还记得你和他遇见那一年,派王强去墨西哥的事吗?

    钟杨的瞳孔猛地收紧了,他感到脑子里面有一把刀在割他,痛得无法对任何事作出反应。他抬手,对着许文忠打空了自己所有的子弹。

    枪声里,许文忠被打成了筛子,却像胜利者一样大笑了起来。

    钟杨!他是你没能杀掉的那个儿子!你的儿子设计令你和他乱伦,现在得知此事,你的心情如何啊?

    钟杨不知自己如何赶回家中。他走进卧室里,谢远安坐在贵妃椅上,擦拭着他给的那把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门口,对他乖巧地一笑,比着手势说:您回来了呀,我正好想和您聊聊,让他们出去吧。

    钟杨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裘安说:出去。

    裘安犹豫一下……谢远安的手里正拿着枪,这像是一种不祥之兆。

    钟杨发火了:出去!给我把门带上!

    他只好把门带上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钟杨和谢远安两个人。谢远安打着手语:我有个箱子从没打开过,就在衣橱最底下,请您打开看看吧,我没有上锁。

    钟杨把箱子找了出来,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张人皮和一个人脸做的皮囊,看得出是周三的手艺。只不过再好的手艺也敌不过时间,人皮本就难以保存,早已经发黄破碎,认不出是谁。

    这是我的妈妈。

    在墨西哥的时候,王强带着他的属下,轮`奸了我和妈妈,把我的妈妈砍成了人棍,说要做成性玩具。我的妈妈实在太可怜了,我不忍心看她受苦,就杀了她。王强赏识我的恶棍气派,没有杀我,开着一辆越野车,把我拖到沙漠深处去。临走之前,给了我一张人皮和一个人脸做的皮囊,都是从我妈妈身上来的。他大概没有想到我能活下来。裘安哥和我妈妈有旧情,得知以后偷偷赶来,正巧遇到濒死的我,救了下来。后来……后来我就到了您的身边。

    钟杨跪在地上,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他,向着他爬过来,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膝盖。谢远安专心摸了摸枪,不看他一眼。

    您现在让我想起第一天见您,我跪着向您爬过去的景象。那个时候我倒没有觉得受辱,毕竟最耻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而我也知道,一旦哪一天您知道真相,您会还我的。

    您和我太像了……明明死了更加容易,早死早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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