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现在这个样子……”

    秦川的眉心皱得更加厉害,他此次来看他,是等着被这个人痛责斥骂的,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才落得如此境地,他为何不发怒?高灵毓越是态度温和,秦川心中的不安和愧疚便越是汹涌,直似八月里涨潮的江水,翻涌奔腾,压都压不住。

    “高灵毓……”秦川明明没受伤,说话的声音倒比高灵毓还要轻,“我……”

    “我留给你的两个水悠宫暗卫在哪儿呢?”高灵毓的语调轻快得很,“我吩咐他们好生照顾你,这两个东西,怎么就让你这样到浮屠阁来了……这两天朱鸾他有没有为难你?”说到这里,他自己轻轻一笑,“他怎么会为难你,你是他的大功臣,替他捉住了我这死敌,他应该褒奖你才是……”

    “——是我对不住你!”秦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忍去看高灵毓的样子,依旧别过脑袋,盯着那阴暗的墙角,“……我醒来的时候,只见到一个暗卫,我将他打伤才得以到浮屠阁来,另一个,恐怕……是回水悠宫报告他主人去了……”

    “哦?当真?那太好了!若是小寒能赶来,或许我还有一条生路……”高灵毓饶有兴致地研究秦川脸上的神情,忽而惊异地提高了声调:

    “你怎么好似松了一口气?招集江湖人士,想要削夺我的庄主位置,又主动前来这浮屠阁、使我此时身陷囹圄的,不都是秦堂主你么?——与当日灭你洋泽堂的仇人合作是个什么滋味?你别忘了,就是中了他的怜幽毒你才差点没命!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你居然、你居然同他上了一条船!……秦川,你就当真恨我至此么?为了报当年之仇你还真是费尽了心思!我真不知道,之前那些日子你是怎么装得自己平平静静,和我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你心里想的什么?忍过这一时,待我没有防备从背后给我一刀么?”

    他看着秦川渐渐惨白的脸色,忽又有些心软,想到他刚刚逃过死劫,自己这样说话,他会不会受到刺激,可转念又在心里骂自己贱,人家都三番两次想要自己的性命了,自己还在这里替他担心!

    “秦川,我还从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地唤过你……其实你心里清楚,你若是真的想杀我,简便易行的法子多的是,不要说是因为不想脏了你的手、才拐弯抹角地让旁人杀我,我知道你还没有那么绝情……”

    他停下来喘息一阵儿,几日来的严刑与折磨耗去他太多力气,说了这几句话就已经气息不稳。

    秦川见他倚靠着刑架吃力地歇气,心中实在揪心,不由地上前几步,可是一抬眼对上他那双眼睛,就不敢再靠近,木头一般呆在那里,默默接受高灵毓意味不明的眼神洗礼。

    “……你别过来了,这两日间我已经想好了,要遂了你的心愿,慷慨就死,你若是再靠近几步,我一舍不得,就不想死了……”

    高灵毓说这话时,声音又低又沉,在阴暗森冷的囚室里回荡,一次次直撞在秦川心上。

    “你……从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高灵毓咳了几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吸了一口气,“是啊。”

    秦川又问,“什么时候开始记起来的?”

    “去飞雪门的路上,就断断续续,记起来一些……”高灵毓痴痴地瞧着秦川,眼神温柔得能滴下水来,“你们几个串通一气瞒着我,本来我并不怀疑什么,可是你们编的故事太全太真,小寒没参加武林大会却也能振振有词,无论我问什么他都有话敷衍我。山庄里的侍女也是,大都是半年以前新换的,幸好有半夏这只漏网之鱼,我才渐渐觉出不对来……后来,我派人去找了无缘……”

    “她还好么?”

    高灵毓笑着望了秦川一眼,“你还真是念旧……她很好,早就下山嫁了人了,从她那里我套出一些话来,从前的那些事情,才渐渐明晰了。”

    其实他是用了些不正当的手段威胁逼问了这个忠心耿耿的使女,只是这实话,说出来怕秦川不高兴。唉,都这时候了,还一心都是这个人欢喜与否,高灵毓不禁暗自摇首苦笑,谁料这时候,秦川忽然上前几步,稍作犹豫,但还是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他此时血污满身的躯体。

    高灵毓瞪大了眼睛,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扭动一下身体、或是发出一丁点动静,这个人就会被吓得退缩回去。

    “你什么都想起来了……毓儿,我、我知道,我现在不配叫你毓儿,可是……”秦川不敢使力,怕碰着他满身的伤口,“可是有的事情,我始终不能瞒着你……”

    又踌躇了好一会儿,秦川终于低声道,“凡儿,凡儿是……他是……”

    高灵毓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急促地跳个没完,他用最轻柔的声音诱使秦川继续说下去,凡儿怎么了?凡儿难道不是你收养的孩子么?

    秦川埋首在高灵毓颈间,闻到的尽是他身上的血腥气味,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终于也鼓足了勇气,道:

    “他其实……是你的……”

    ☆、no.87生不同衾 (3734字)

    高灵毓的心又像是脱离了束缚,被人极为妥帖地安放在软絮云端,虽然此时肉体上苦不堪言,灵魂却像是飘飘然飞入了天空,还夹杂着一丝不太真切的狂喜与欢快。

    “你说话怎么只说一半儿?”高灵毓的恶劣本性显现出来,催促秦川道,“是我的什么?你说清楚喽。”

    秦川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不少,倒也不曾松开两臂,又支吾了一会儿,方低声道:

    “你问过我,我小腹上的疤痕是哪里来的……那个其实是,我生、生凡儿的时候,玉淳兄划开的……”

    高灵毓心头一紧,联想到那日鹑衣怪人所说的话,想到这人孕育和生产时的惊险,玩闹的心思立即被担忧和感激推到一边,同时心中的激动心情愈演愈烈。他明知道那孩子是我的,而且那时候洋泽堂刚刚覆灭,他应当恨我入骨,可他仍将孩子留了下来,宠爱备至……我一直以为他与我在一起,大半是由于我穷追不舍,现在看来,他对我用情之深,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多些。

    高灵毓平静的反应让秦川甚是惊讶,他松开双臂,望着高灵毓的眼睛,“你早就知道么?还是你一早猜到了?可是……可是男人产子这种事情,我……”

    “我知道,你是觉得说出来我也不信才不跟我说的,反正现下我也没几天可活了,把凡儿的身世告诉我,好叫我死了也做个明白鬼,对不对?”高灵毓温柔地笑笑,尽量忽略秦川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凡儿有八个多月了吧,再过一段日子就该会走路会说话了……对了,之前你失踪的时候,我怎么找你也找不到,还是凡儿指了镌石湖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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