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笑容却不减,客客气气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待戴昶迈出脚步后才跟着走了起来。

    戴昶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大概是他虚伪久了,扎根太深,非得割肉刮骨才能拔下来。

    他们去的是宋懿的卧寝,尸体已经被搬走了,戴昶昂首挺胸走得极其自信,程严半信半疑跟在他身后,见他进了卧寝便直奔衣柜,到了却不打开,负手而立,斜觑着程严道:“请护主心切的各位留在外头,只许程老进来。”

    程严道:“这样是否太不公允?”

    戴昶笑道:“若是放了他们进来,我说出密道之时就是我的死期,你当我看不出来?”

    程严皱了皱眉,到如今地步,再退缩就实在不像话,他一脚迈入房内——也就一脚而已,另一只脚还玄着呢就觉眼前一花,青毓从房梁上跳下来,切水果的弯刀刺着他的脖颈。

    身后离他最近的只有三拳距离,然而这样也来不及,他们眼睁睁看着大老爷被歹人所绑,正焦急万分,却见一个身影如蛇一般的闪了进来,青毓正死死抵着程严脖子,却见那人不偏不倚直奔戴昶。

    青毓只来得及叫一声:“不好!”

    下一秒戴昶就被那人圈在身前,没有用花里胡哨的刀,只用一双手,捏着戴昶细皮嫩肉的脖子,戴昶想挣扎,那人就圈得紧了点,轻描淡写地说:“你信不信我可以单手将你颈椎折断?”

    戴昶浑身一僵,慢慢放松了力气。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程严见状志得意满的低笑起来。

    青毓恼怒至极,然而也只是将刀刃贴着程严的脖子紧了紧,不敢真下手,毕竟戴昶在对方手里。

    他们两拨人都知道这房内必有陷阱,青毓只想着出手越快越好,不曾想程严这怕死得要命的老东西豁出去了,以自己为饵食,趁青毓劫持自己反应不及且不便出手的当儿,劫持了戴昶。

    他们的本来目的就是解救东山,现在又要解救戴昶,而青毓手上只有程严一张牌,一张牌怎么能出两次?

    程严用力的抿了下唇,用聋子也听得出来的高调口吻说:“老夫诚心想同戴公子合作,可惜戴公子太让我失望。”

    戴昶当即冷笑一声:“要点脸!”

    程严不睬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这样僵持着对我们都无益处,佛爷不如放了我,我也放个人,如何?”

    青毓偏头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问:“程老的言外之意是只能放一人,您打算放谁呢?”

    程严谦虚道:“全凭佛爷意思。”

    青毓道:“我若说我两个人都要放呢?”

    程严低低的笑起来:“一命抵一命才公平,放两个,那放第一个的时候你是放我不放?你必然是不肯的。可若是佛爷弃车保帅,挟持着我弃了第二个人,我又该如何?老夫虽知天命,仍想再多瞧瞧这世间。”

    青毓问:“那两人为何不能同时放?”

    程严道:“两人变数太多,我还听闻东山佛爷尚武,若是他交换途中劫持我,这可就不好了。”

    青毓笑了一声,将嘴唇贴到他耳边:“你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程严和蔼可亲的回笑:“佛爷不会的。”

    青毓看着他脸上沟壑般的褶子,很有种冲动揪起他的脸皮,看看那褶子有多少层,能厚颜到如此地步。

    然而他也只是想想而已,青毓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说甚么,却听戴昶突然发了声。

    戴昶说:“去救东山。”

    青毓同程严都呆滞了片刻,大概是没料到真有人能这么干脆的放弃自己的性命,掐着戴昶脖子的那人将手圈得紧了些,沙哑道:“你可考虑清楚了,我会当场拧断你脖子的。”

    戴昶垂下眼睑,飞快的笑了一下,这才抬眼斩钉截铁地道:“当然。”

    私心而论当然是东山重要,可要青毓这么轻松的放弃戴昶的命他也做不到,更逞论戴昶主动提出,让他的良心咯噔一声狠狠拧巴了一下。

    程严吃惊过后便展开一抹微笑,心想着:“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好。”

    他知道青毓不能杀他,于是咬死了一命换一命,要的就是同伴间反目成仇,为了活命甚么都敢说,甚么都能做,他就是要看他们在他脚底下绝望挣扎、互相厮杀,然后他再气定神闲的将他们一脚踢开——谁让那些蚁辈将他的丑事公之于众,让他从神坛坠入泥潭,逼他不得已灭整个庄子的口。

    听起来疯狂,庄子统共加起来四十四条人命,可他从家里抽了三十个忠心耿耿的壮丁后,真屠杀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太容易了。

    做个亡命之徒可比遵纪守法的良民容易太多了。

    戴昶见他明显不信,也不急着辩驳,只偏头对身后的人道:“别管他们了,你先动手吧,木已成舟就由不得他们信不信了。”

    那人被戴昶话里的漫不经心所震住:“你当真?”

    戴昶不耐烦的皱起了眉,直直对上了那人的眼睛,里头有股疯劲正慢慢渗出。

    那人便将手重新贴上了戴昶的脖颈,这次同之前松松垮垮的不同,非常贴合,他慢慢的收紧了力道,戴昶在他收紧前下意识的憋了一口气,天知道他憋了多久,憋得他头晕眼花终于忍不住要大口吸气的时候——骤然惊恐的发现,呼吸不了。

    无论他怎么张大嘴用力的吸气都呼吸不了,他的手已经攀上了那人的手臂想要用力的扯开,几乎将那人手背抓烂翻出血肉,钳着他的铁臂却没有撼动分毫,戴昶觉得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红,耳朵里嗡嗡不停让人烦得想大吼让它停下。

    当然他没有吼出声,没办法吼出声,当他积攒了所有的力气吼出来的时候他听见了一种声音,像江河奔腾的声音,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血流的声音。

    红色越来越少,黑色越来越多,唯有血流的声音几乎要震聋他的耳朵,胸口痛得快炸开的时候,脖子上的钳制突然松开了。

    戴昶当即腿一软跪下来,趴在地上边喘气边干呕,呕不出东西,只呕出些胆汁,还有一脸的眼泪鼻涕。

    程严十分不赞同的看着那人:“李谟。”

    李谟垂着眼垂着手,默不作声的看自己被抠了几块嫩肉下来的手背。

    戴昶缓得差不多了,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对青毓道:“你要放弃你师弟吗?”

    青毓顿了一顿才道:“不,是你。”

    戴昶微笑起来。

    青毓道:“带你到厅堂去,在换到东山之前,我会保你安全。”

    戴昶这次笑得更开怀了,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

    于是就这么各怀心思的走到了厅堂,下人已经审完,正在审客人,他们站在门口就听见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范玖和东山急得鼻尖直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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