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方便了另外的人。

    夜幕降临之后,薛易点了油灯,看了会儿书,正要歇下,忽听得山谷之外有人用千里传音求医。

    往常这种时候,会有药童去迎客,薛易一个人在家都是爱理不理的。然而听得来人似乎叫自己为薛叔,知道是熟人,便扬声应了一句,让他们自行进来。

    薛易打量了一下,发现来人果然是旧识之子,名唤杨云杉。其父多宝阁阁主杨震和他颇有来往。

    多宝阁向来是做奇珍异宝生意的,薛易所制的驻颜丹就由多宝阁炒出天价。

    他曾经给杨震的母亲看过病,和杨云杉有过几面之缘。

    杨云杉弱冠之年,颇为英俊,怀中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也是薛易识得的,竟是扶摇宫的宫主单渺之。

    杨云杉对薛易道:「薛叔,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他眼睛还能治好吗?」

    薛易让他把人放下,把过了脉,又掀开他的眼皮看过,才道:「中的是奇毒,不太好解。你点了他的昏睡穴?」

    杨云杉向薛易跪了下来:「薛叔,小侄求你一事。其实……单宫主与我有深仇大恨,若他知道是我带他来求医,定不肯医治。还请薛叔为我守口如瓶!」

    「他是邪宫之主,江湖正道人人切齿痛恨,瞎了正好,你还费心思救他作什?这种人睚眦必报,就算你治好了他,他也未必就不计较你们之间的仇恨。」

    杨云杉面容苦涩之极,低声道:「他中的毒就是我下的,是六形草之毒,我下的量不多,只想让他多受点罪,谁知道还是让他盲了双目。现在我只想让他复明,其他的都顾不得了。」

    六形草,从发芽到枯萎,叶子各有六种形状,而且毒性各异,堪称天下奇毒。 「你用毒的时候是第几形?」

    杨云杉眼巴巴地道:「第五形的中期,还有救么?」

    薛易原是不想治的,这人和乔玄冰是至交好友,在说服青阳重入乔玄冰那个火坑的时候出了不少力。不过这人一直远在西域,在江湖中没听说什么恶名,倒是和薛易本人有过龃龉。薛易上天一教去寻燕青阳的时候,撞到了单渺之,被他打了一顿丢出来,还奚落了一番。

    现在单渺之求到他身上,他虽然不会拒绝杨云杉,但却会选一种时间最久最痛苦的拔毒之法。

    这世上让他受了气还丝毫不计较的不多。当然不包括单渺之。

    「这毒不好解,除了每天喝药以外,每隔一个月要针灸一次,总共至少需要一年,方能痊愈。」

    杨云杉听到有救治的希望,不由大喜:「一年就一年吧,只要有希望就好。需要针灸的时候我就带他过来。」

    「以后你们过来,你都点他穴道吗?就不怕他起疑?」

    杨云杉苦笑道:「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和薛叔说清楚,这才点了他的睡穴。只要薛叔替我瞒着就行。我现在的身份是他买来的仆役,叫做富贵。 」

    薛易不由得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这个名字倒是更符合你多宝阁少阁主的身份。」

    杨云杉讪讪道:「薛叔莫要取笑侄儿。」他知道单渺之有救,神色轻松许多,此时发现薛易和以前的样子有些不一样,吃惊地道,「薛叔比上回见面年轻了许多,都是驻颜丹的功效么?」

    「这倒不是。」薛易不再隐瞒,「我也就痴长你几岁,你唤我大哥亦可。」

    「薛叔与我父亲平辈论交,我怎可逾矩?」他踌躇再三,说道,「待到单宫主醒转,便请薛叔告诉他,我是您的远房亲戚,所以才会知道您的住处。」

    「你就不怕他感激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个从来不存在的仆役?」

    杨云杉目光注视在单渺之身上,露出几分柔情:「云杉是我,富贵也是我,又有何区别?」

    薛易心知他们之间定有一段往事,既然杨云杉不说,他也便不问。

    次日清晨。

    薛易才醒了过来,杨云杉便给他端了洗脸的香汤。薛易正要拒绝,杨云杉却说,他也是这么伺候单渺之的,何况薛易身边并没有下人,使唤他也没什么关系。薛易去到厨房,果然早饭也做好了。

    薛易不由大惊,杨云杉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然真的能甘心当个仆役,鞍前马后地伺候别人,他爹要是知道,还不知做何想法。

    单渺之已经醒了过来,许是因为目不能视的缘故,脾气甚大,摔了一只杯子:「我的眼睛能不能好,你说了能算数吗?叫薛神医来见我!」

    薛易见惯了病人大发脾气,也不以为意,进房再次看了脉象,对一旁的杨云杉道:「你下去罢!」

    杨云杉自然不敢答应。

    单渺之道:「薛神医,果然是你。」

    「你发这么大火气,是怕我不给你治病吗?」

    单渺之冷笑一声:「你要治就治,不治我也不会求你!」

    「你若当真这么有骨气,早就带着家仆走了,还留在这里作什?」

    「哼!」单渺之几乎捏碎了椅子的扶手,转头唤道,「富贵,我们走!」

    杨云杉大急,连忙给薛易使眼色,口中道:「薛神医……」

    声音却嫩了许多,和他本来的声音大为不同。

    薛易只得道:「我可以给你治病,但除了诊金外,你这仆役的卖身契也要给我。」

    「不行!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你若不肯治就不治,难道单某瞎了眼睛,就报不了仇了吗?」

    杨云杉连声哀求:「神医,你看在我祖父的份上……」

    「不许求他!」

    薛易冷笑几声,转身便走。反正这一点毒也毒不死单渺之,拖几天没什么关系。

    客房中的喧哗渐渐安静下来。

    这样的奇毒天底下也只有他能治,单渺之就算离去,也要承认这个事实。

    他回到房中看书,杨云杉按时给他端茶送饭,面有难色,欲言又止。他才对杨云杉解释,毒性古怪,所以要仔细推算行针之法,病人若是过于抗拒,不易行针,让他回去好好劝说单渺之,脾气最好不要那么暴躁。

    他全身心都投入在推算之中,到夜间时还没入睡,安云慕却已扛了一匹鹿回来了。

    薛易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杨云杉,开门时却见是安云慕,身上各处都是血迹,吓了一跳。

    「你……」

    「鹿茸应该可以入药吧,要怎么处理?」

    「你把鹿先带到厨房去。」

    除了鹿茸之外,鹿的很多部位都可入药。童子不在,薛易便卷了袖子,拿了烈酒,自己亲力亲为。发现安云慕还站在一旁,便道:「你去洗洗睡吧,其他有我。」

    「好像来了客人,都是些什么人?」

    他神色十分严肃,薛易却没发现,头也不抬:「来求医的病人。」

    安云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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