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自然是因为舅舅心疼母后。

    鬼决摇头道:更重要的原因是,太后答应了先代卫君,会替他杀了容孝王,并刺探千字帛的下落。

    你给我闭嘴!容轩满脸怒容地冲过去揪起鬼决的衣领,本王不许你诬陷太后!

    鬼决决然道:当年容国世子与卫国郡主成婚月余,容孝王就忽然暴毙而死,甚至一点征兆都没有,你就不觉得有什么蹊跷吗?

    太后绝不是那种人!容轩怒极,脚下一勾将鬼决压制在地,你再多说一句,休怪我无情。

    鬼决轻笑道:你在动摇。

    书房外守着的宫人趋步入内禀奏道:启禀陛下,慈安殿的宫人有要事禀报。

    传。

    是。

    容轩松开了鬼决,起身理正了自己的衣冠。慈安殿的宫女入内,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容轩心中一紧,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宫女年纪尚幼,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容轩气急,一甩衣袖匆匆往慈安殿赶去,却见宫门口一个宫人也没有,宫殿内倒是抽噎声四起。一个从内殿走出的端着面盆的宫女忽然见到了容轩,忙屈身一福。

    容轩见她脸上垂泪,忙问道:太后出什么事了?

    那宫女一脸的忧容摇了摇头道:王后娘娘也在里面,陛下快进去看看吧,怕是

    怕是什么?容轩急道。

    怕是不好了说罢,那宫女急匆匆地离开了。

    容轩脑袋一晕,被流芡扶住。怎么会不好了,前几日不还好好与自己喝茶赏花下棋聊天吗,怎么忽然间就不好了?流芡催促道让他赶快入内室去看看。

    容轩急忙加快了脚步往内室走去,纱帘后太后躺在床上,玄月跪侍榻边,目中有泪。

    他说他不怪我太后嘶哑着嗓音,口吻中有一丝宽慰。

    听到这句话,容轩想要入内的脚步骤然一停。

    哀家是犯了多大的过错他却什么都不怪我

    容轩喉头一阵苦涩。

    也只有他这样宠我,还立我为后他曾经说许我情有独钟,我只当他是一句笑语,帝王家,哪里会有什么情有独钟?可他爱了我一辈子宠了我一辈子遇上他后我的一生都被他拢在掌心疼惜着

    母后玄月哽咽道,您快些好起来,陛下还等着来年冬天的时候,带您去看新一茬的红梅呢您不是说喜欢,说来年还想看吗?

    红梅?太后笑了笑,怕是看不到了

    您是长辈,怎么能失信于陛下呢?

    君王都会有失信于人的时候,何况哀家只是个命不久矣的女人?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憔悴,他也答应回多陪我几年,他也答应会让我看他看到厌倦为止,可是结果呢?

    轩儿从卫国中箭负伤归来的时候,就因为我日日夜夜守着轩儿垂泪不止,他心疼我,不想见我哭,所以才不同我商量就把聚魂散给了轩儿

    容轩听到此处,身子陡然僵直,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过去。

    若不是少了一味聚魂,他怎么可能连鬼决说的十二年大限未到就现行离去了?

    玄月颤着声音道:那是父王心疼您,他知道您舍不得轩儿。

    可他却舍得了我太后苍白着唇笑道,他明知道没有他,我每一日都是煎熬。

    正俯身轻泣的玄月忽然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容轩不稳着脚步往榻边走来,忙起身施礼。容轩摆手要她不必多礼,自行走到榻边,轻轻牵起母后的手,忽然在她掌心摸索到一个硬物,摊开一看,是一枚石榴红的耳坠。是太后最最心爱的一样物件。

    已经阖眼睡去的太后感觉的掌心被人打开,神色有些慌张地睁开眼睛,将那耳坠交与内侧的手心,抬眼愣愣地看着容轩。

    母

    桓郎?

    容轩一怔,看着母后忽然对自己温柔地一笑,像极了玄月看着自己的眼神。

    你来接我?

    太后伸手抚上容轩的脸,含泪笑得欢欣。

    母后?

    我知道你又要怪我任性了,我知道你要我多留些时日陪在轩儿身边太后看着容轩哽咽道,可是阿绫实在是想你阿绫实在是

    太后依旧看着容轩,瞳孔骤然一散,抚着容轩脸颊的手,忽然就失了力气。

    母后?容轩颤着声音问道,氤氲许久的泪决堤而下。

    母后!!!

    87.连星湖

    容轩没有追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父王没有追究,自己就更没有理由查探下去。

    容轩不自觉地掐了掐自己的脸,从小被人说着像是同母后卫绫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从未想过自己与父王会有几分相像。想到太后临逝前那样满含情意看着自己的眼睛容轩不禁想道,父王是怎样爱着母后,宠爱到分明是杀父之仇,却毫不追究她的过错?数论起来,父王也是母后的杀父仇人之子,父王原谅母后的举动里,有没有一分赎罪的心思在里面?

    不过一切都不再重要。

    三月末,容国太后卫绫仙逝,与容昭王桓合葬越陵,谥号孝昭灵王后。

    容国大丧,宫内宫外一片丧白,掩盖住了大片的四溢春光,分明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却是满城的纸钱遍地,哀丧遍野。

    容轩在丧仪过后,立刻重新召见了林楼之,要他点派兵马加强与月见国西疆的驻守。东疆日前传报,说是景军毫无征兆地将营地撤后了五十里,将军白起担心其中有诈,派人趁夜刺探,但却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并没有心急,而是留在原地静观其变。

    容轩道:景国侯不会做出无用之举,此番后退,恐怕是已经与永安军接上了。

    林楼之忧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大战在即。

    容轩摇了摇头:景国侯与冷萧然表面上以本王弑杀天子为由而联合起来,私下两股势力恐怕也是争斗得厉害。景国侯称帝之心人尽皆知,冷萧然也绝对不是什么匡扶临都的忠臣,他早已手持国玺,还让四岁的风桦做他的傀儡。如此一来,两人必定是貌合神离,就算是两军相合想要立刻挥师西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陛下的意思是?

    我要秘密前往一趟天泽山,将千字帛取出来。

    林楼之皱眉道:陛下,末将必定会为容国浴血奋战,千字帛

    容轩伸手止住了林楼之接下来的话语:林将军,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要你指派人去加强西疆的防守吧?

    林楼之略一思量惊道:陛下是觉得,离昌国会趁虚而入?

    容轩点了点头:景国侯虽然很宠他的妃子,但也不见得会为了一个女子而让自己的大业有所动摇,抽离月见国的景军势力势在必行。以月见国的军力,怎么可能是离昌的对手,盘踞月见,等到我们三国各自消耗自顾不暇的时候,恐怕就会成了离昌口中一块肥美的肉了。

    林楼之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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