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怎么说我们这些人,但为什么他们说这里不好,这里就不好。我觉得这里就很好。

    读书会认识脆音坊外的世界,走出去也会认识脆音坊外的世界。这都是我所抗拒的事情。但狻猊带着我,从侧门走上了一条繁华的大街。他拉着我的手,跨出侧门那一刻,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又什么都没有变,他依然拉着我的手。

    街上人很多,我把半张脸埋进竖得老高的狐毛围领中去,低着头跟他走。

    街上人很多,两旁摆着摊子叫卖的,还有许多人围成一圈的,大约就是红依说的猜灯谜的。

    狻猊护着我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我们走过了一座木桥,又走过了一座石桥。周围人渐渐少了,他叫我抬起头来,不要这样拘谨害羞。我便抬起头来。人是真的少,三三两两的往我们来的方向去,大约是才去看灯会的。离得我们最近的是一个扛着糖葫芦架匆匆走过的老人。我拉了拉狻猊的衣袖,狻猊立刻心领神会的叫住了那个老人。

    我们买了两串很大的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不知道走了多久,两边的房子越来越稀疏,天已经黑了很久,街上的灯已经不见,接替着替我们照明的,是天上的月亮。狻猊问我冷不冷,我摇头问他我们要去哪里,他往前看了看,轻声说就到了。

    于是我们再往前走了一会儿,走上了一条小路,再拐了几个弯儿。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狻猊就把我往他怀里再紧了紧。就在我怀疑我们是不是要走出巴城的时候,眼前豁然明亮起来,隐约可闻人的细语。

    此时我们翻过一个小土丘,眼前蜿蜒而过一条花灯的河流,河边有几个人,疏疏落落的,在放河灯。

    我抬头看狻猊,他笑了笑,拉着我往前走。“这河里的河灯是从城里流出来的,你不是不喜欢人多吗?我们就在这里放。”

    他拉着我到河边站定,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盏莲花型的河灯,放到我手上。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万千盏河灯映照出的温暖而灼热的光亮,还有我。

    因为没带纸笔,灯上没有写祈愿的话,于是我们决定先许个愿再放灯。我们把灯放在地上,向着河灯,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我同他一起放了那一盏莲花灯,然后站着看灯随水流远去。此时我与他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我转头看他。我一向更喜欢白净文雅些的男人,但眼前这个人,即便在万千河灯映照下也还是黝黑的皮肤,长得也十分高大,肩膀宽阔,同白净文雅丝毫不搭边。在我见过的男人里面,他并不算最好看的,但他眼眸明亮,五官立挺,身量也十分高大匀称,一眼看去,给人一种英武不凡的感觉。果然不是凡人么。

    见我盯着他看,他转过身来,含笑问我:“看什么呢?”

    我答:“看你。你长得好看。”

    想是没预见我会这样直接,他往前走了两步到我面前,才道:“你今日才发觉我好看?”

    我楞了楞,才反应过来他在调侃我。斗嘴我一向斗不过他的,便伸手搂住他:“对呀,一定是你今日对我这样好,我才觉得你好看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往日对你不好?还是说我若哪日对你不好了,我便不好看了?”他拍了拍我的头。

    我把头埋在他胸膛处,重重点了两下,道:“所以你要对我好。”我听到他闷声笑了。

    见好就收,我抬头问他:“你方才许了什么愿啊?许得那样认真。”

    他答:“没什么,就是希望上天能多给你一些福气。”

    我很感动,他又问我许了什么愿。我说:“我没有许愿。”

    “没许愿?那你刚刚嘴里念念有词说的是什么?”

    我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轻轻说:“我只是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僵。然后他捧起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也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

    在他俯下头之前,我踮起脚尖,用嘴唇找到他的嘴唇,亲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亲吻他,他口中还有冰糖葫芦的味道,甜滋滋的,让我想哭。

    ☆、沉香起

    三月初六

    年节一过,脆音坊就忙乱起来,终于到了今天。

    木兮进来时我正插上最后一支翠玉簪,她告诉我:“妈妈叫你今日打扮得艳丽些。等花魁选出来之后还要登台弹琴呢。”

    我愣了一愣:“不是说今年叫浣娘弹贺曲吗?”贺曲是花魁大赛的压轴大戏,历来都是姑娘们争抢的对象。

    木兮哼了一声:“浣娘那丫头,听说要去争花魁呢。真是不知轻重。”

    哦,参加花魁争夺的人是不奏贺曲的。贺曲向来是由不够格竞选花魁的人奏的。比如我。

    “要我说呀,咱们姑娘才是脆音坊里才貌无双的,凭什么就让姑娘你来奏贺曲,你正经该去选花魁的。”木兮愤愤不平。

    到底是个孩子,我叹了口气:“傻木兮,花魁花魁,那要的是花一样的姑娘。姐姐现在的年纪,早已不是花了。”

    她还想说什么。我便打发她去小院子里取琴去了。

    木兮走后,我看着铜镜里的脸,并不比谁差。我扬起嘴角,弯起眉眼,眼角的纹路虽然细,可却是骗不了人的。我的确是老了。

    外面很快热闹起来。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大堂里就已经人声鼎沸。比赛还没开始,妈妈尖着嗓音讨好的安抚躁动的客人。

    我想起,从前妈妈的声音是很柔和的,听她说话就好像用手触摸最软的绸缎。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声音就成了这样,尖细而没有美感。妈妈今年三十六岁,不过大了我十六岁。她二十四岁从脆音坊的姑娘成为妈妈。

    二十四岁就老得去当妈妈了。那我呢?我今年二十岁,再过四年,我去哪里呢?成为下一个妈妈,还是做妈妈身边的教养嬷嬷?成为那样凶悍而粗壮的人?

    在那一刻,我突然生出了恐惧,等我真的到年龄了,妈妈护不住我了,也没有客人要点我了。我该去哪里?我该怎么办?

    外头锣鼓喧天,擂台开始了。像我这个年纪的,是可以不出去的。我便在房里等着,等结果出来了,我便去奏一曲。然后今晚就可以落幕了。

    脆音坊的花魁赛一年一度,挑选坊里有资质的姑娘去参加。妈妈一向将花魁赛办得高雅,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道舞道全都有。倒颇得外头文人骚客的赞赏。

    今年竞选花魁的具体有些什么人我不知道,但上一届的花魁扶玉,还有红依一定是在里面的,现在似乎又有一个浣娘。

    木兮将我的琴拿进房来,问我看好谁,我说这种事情说不准。得了我的允许,她蹦蹦跳跳看比赛去了,说到我时上来唤我。

    说到花魁,从私心里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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