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麽?知道他的性向?还是知道他喜欢他!?

    放在桌面上的左手微微发抖,心脏也加速跳动,氧气好似传不到脑中,一阵晕眩。

    「小廖…庄夏那麽痛恨同性恋的人,你知道当他发现你是的时候…他有多难过,多自责吗?」严家予压抑著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哽咽。

    尽管表情怎麽哀愁,声音如何悲切,严家予的内心正狂喜不已,眼前男人濒临崩溃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即将竖起一面胜利的旗帜。

    七天前,严家予下定决心。斩草要除根,她无法继续放任这个危险因子存在。

    所以她做足功课,甚至造访当年两人就读的士诚高中。

    庄夏很有名,不提他的家世背景,入学几个礼拜内就扯出一堆事端,已经够引人注目,就算过去这麽多年,还是让师长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那出将言书廖送进医院,让方家不得不退居国外的事件,就连严家予的双亲都若有所闻,最贴近当事人的校方又怎麽可能不知情。

    钱非万万不能,这种时候金钱却总能派上用场,找一名没有职业道德的护理人员,她连病历复本都能弄到手。

    不过是一名不起眼的病患,已经过了十个年头,有什麽好介怀?於是言书廖微不足道的人生,赤裸裸的摊在女人面前。

    是她赢了。严家予很想开香槟庆祝,但那也得等这出戏演完。

    「庄夏说你是因为当年…呃…是因为那件事才会变成同性恋,所以他说要补偿你,因为是他对不起你。」

    像言书廖这样平凡的小人物拥有什麽?要权势没权势,要财力没财力,最多的不过是劳动阶层的自尊心。

    严家予很懂得对付这样的人,递钱让他走,只会助长他的气焰,就要压低身段,一点一滴的侵蚀对方的自尊。

    没有人想被怜悯,更何况言书廖是男人,只要有一点自尊,就无法承受被自己的心上人同情。

    女人红著眼,只要强迫自己不眨眼,不用几分钟就能变成白兔红通通的双眼,这招也相当管用。

    「小廖,拜托你…原谅他好不好?」严家予伸出手,轻柔的覆盖上对方手背。

    言书廖身子一震,呼吸又急促几分。

    原谅什麽?他从来没有恨过庄夏,他会成为同性恋,也不是因为当年被人强迫开发。

    言书廖甚至想澄清,那场性爱只让他感受到痛苦,没有任何快感,况且对方也还没完全插入。

    然後呢?他为什麽非得在庄夏的女朋友面前解释这些,到底要让他多难堪?

    脑袋好像被人捣成糨糊,所有的想法和辩解都乱成一团。

    从里头拼命整理,最後却抓到一丝线索。他确实是在医院自慰时将庄夏当作幻想的对象,才因此确立那份变调的感情。

    这麽一想,他都懵懂了,女人的话一句接一句,攻势一波接一波,竟然让他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

    言书廖抬起头,对侧那人泪眼婆娑,十分令人疼惜,就算是哭,都这麽美。

    「我…」他应该表达意见,那张嘴开了开,怎麽也说不出话。

    「这个东西,我想还是还给你。」她抽回手,从包包里掏出物品。

    一张褪色的卡片,放在木制的桌面上。

    言书廖咽下一口口水,胃里翻腾,很想吐。

    不要再说了,拜托你,别再说了。

    ☆、牵手的友谊 075

    他不敢再听下去,女人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庄夏老是看著这张卡片,说要让自己记得…记得他对你犯下的过错。」严家予一直撑著的泪珠,时机抓得刚刚好,滚滚流下。

    回忆被弄脏了。

    就连那张只要想来就会幸福不已的生日贺卡,都蒙上如此可悲的涵义。

    「小廖…你原谅他,放他走好不好?」

    这时候如果冷静下来,或许还能出言反驳,但眼前的女人声泪俱下,句句恳求都是如此真切。

    而言书廖又未尝没有这麽想过?同情、怜悯、补偿,哪怕只有瞬间,那些不愿正视的想法一旦被说出口,便会加深内心的动摇。

    严家予潸然泪下,他竟然只是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那双白嫩的玉手拂去泪滴,服务生递上拿铁咖啡,尴尬的瞧两人一眼,悄悄地退开。

    「对不起,我知道你也过得很辛苦,但我真的想让庄夏在结婚前,能够放下这个心结,毕竟婚後你们不可能住在一起,但他一直开不了口要你搬走…」眼泪流完,严家予又恢复端庄的仪态。

    言书廖盯著咖啡上的拉花,一动也不动,旁人看还以为这人傻了,但严家予知道他都听在耳里。

    「就连你们公司的这份企划案,都是庄夏帮你争取的。」

    砍要砍在刀口上,不只要见血,还要见骨。

    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成为压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严家予替他买单,踏著昂贵的高跟鞋优雅远去。

    事情全在安排好的剧本下进行,这一周以来高大的男人不时出现在住家周围,像一道行动监视器,严家予知道庄夏回国,他势必得到机场接送。

    也是看准时机,不选前一天,也不是後一天,而是庄夏回来的当天,她要言书廖在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面对男人,她要逼的言书廖无法思考,杀的庄夏措手不及。

    谁让你如此宝贝这个男人?

    严家予坐在气派的豪华礼车中,慵懒的望著窗外景色,「庄夏…是你的错…」

    咖啡店里的客人来来去去,桌上那杯冷掉的拿铁还维持原样,言书廖缩了缩五指,碰上杯缘,手指不停发颤。

    「先生…你还好吗?」

    他抬头看,是店里的女服务生。

    可能注意到他一直没有动静,又脸色惨白,才靠过来关心。

    「没…」没事。

    他才吐出一个字,登时泪如雨下。

    都来不及遮掩,泪水滚滚涌出,言书廖抬起手,盖住双眼。

    「先…先生…」女服务生吓著了,「你不要紧吧?」

    没事,他没事。

    摇摇头,两瓣唇一颤一颤,胸口好闷、好疼。

    「呜…唔…」听见自己哽咽的哭声,他赶紧捂住唇,就换来双眼的重见天日。

    「先生,你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别看,他不想这麽狼狈。

    是什麽狠狠刺伤他的心?庄夏的怜悯与补偿,还是知情不告的残忍?

    或者是,他一直视为宝物的回忆,轻易的被人践踏在脚底下?

    言书廖已经不晓得,是什麽伤他最深。

    快三十岁的男人,只能拼命压抑著喉间的哀鸣,在咖啡厅一隅,将身躯缩至最小,好让世人都看不见他。

    忘记自己怎麽回到家里,印象中店员扶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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