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在十来岁的时候,自己也是小小年纪,却觉得孩童是一种让人烦躁的存在。

    然而撇开婴儿时期不谈,她的孩子乖巧的像洋娃娃,明明是男孩,却有著一张比左邻右舍的姐姐妹妹还要更可人的脸庞。

    孩子的父亲为男孩命名“庄夏”,她相当喜欢,因为自己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夏”字,那会让她觉得冷漠的恋人或许有将她放在心上。

    女人对孩子的爱好比童年时期母亲买给她的泰迪熊,她其实是念旧的人,那只和五岁小女孩等身大的熊玩偶,即使破损至棉花露出,她都一针一线的缝好。

    但无论怎麽珍惜,都是一件物品。

    对她而言,孩子是她留在男人身边最不择手段的方法,为此她不惜成为家庭的第三者,罔顾母亲的反对,甚至和父亲断绝关系,远渡重洋的来到陌生的国度。

    她怀抱满腔爱意,带著一颗痴情无悔的心,等待男人专属於她的那一天。

    然而时间是残酷的利刃,世人的责备经年累月,字字句句刮刨她的血与肉,傅夏琳是痛醒的,当女人终於明白她爱的男人永远不如她爱他的深,回首,愕然惊觉,她真正拥有的,竟然只有当年为了留下男人的那名孩子。

    於是庄夏之於她,终於有了血脉相连的意义。然而越是将孩子放在心上,傅夏琳的情绪也就越复杂,深爱庄夏的同时亦存在一种暗晦的想法,称不上是恨,但也绝不是母亲对孩子应有的负面情感。

    谁让在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她总能看见男人的影子。

    於是她开始若有似无的疏远,那是傅夏琳保护庄夏的方式,保护她的孩子不受到自己一时失控的伤害。

    烤盘上形状不是太完美的香草饼乾是她初次尝试的作品,上过一堂甜品的烹饪课程,傅夏琳迫不急待的验收成果。

    座落於绿色草皮上的欧式凉亭,用精致的茶具与小巧可爱的餐盘布置桌面,庭院种植玫瑰花圃,宛如一座精巧的小庄园。

    傅夏琳用水蓝色的餐巾纸盛著动物饼乾,容器是细长平扁的竹篮,万事皆备,唯独受邀的主角还未收到通知。

    女人悠然的穿过走廊,她其实有些期待庄夏开心的表情。

    耀眼的阳光穿透廊下一面面五角玻璃,空气中有青草的香味,风声里偶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如此风和日丽的午间时光,一声痛苦的叫喊划破梦境一般美好的景象。

    男孩用尚未变声的嗓音发出尖锐的求救,她无法止住身体的颤抖,在她最爱的温室里,在灌木林之後,透过叶缝她看见永生难忘的恶梦。

    柔弱的男孩让魁梧高大的男人压制在地面,衣衫不整,双手挣扎的在空中奋力的挥动。

    傅夏琳认识那名施暴的男子,她甚至需要对方的帮助,以至於她无从反抗,没有身份的女人无法得罪庄氏家族的任何一位成员。

    震惊、错愕、悲痛、愤怒,激烈的情绪找不到出口,发狂的捶打她的胸口。

    下一个瞬间,她做出决定,傅夏琳转身离去。

    身子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晃晃,越是心急就越是无法冷静的加快脚步,甚至几次跄踉,险险在空无一物的道路上跌倒。

    眼里聚著泪水,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在庄世韩赐予的城堡里,只有一个人能够帮助她。

    「政诚!!!」声音悲怆的接近働哭,终於在对方面前她无力的双膝落地。

    向来温文儒雅、冷静聪慧的男人第一次顾不上自己的主子,连扶她起身都没有,季政诚与她擦肩而过,奔跑在异常安静的走廊上。

    步伐蹒跚的回到事发现场,不过是几分钟後的事,傅夏琳失神跌坐地面的时间,却让她产生跨越一世纪的错觉。

    只有绿与白的温室被斑斑血迹染红,季政诚先一步叫了救护车,男人倒卧地面,血液从朝地的脑袋瓜里不停冒出,凶器还留在一旁,可笑的是,阻止悲剧发生的竟然是犯人自己需求的菸灰缸。

    男孩让管家小心翼翼的圈在怀中,小小的身子在发抖,傅夏琳鬼使神差的靠了过去,只是想摸摸他的头,想抱抱他。

    啪─

    一声响亮,手指轻微的疼痛,胸口剧烈的伤痛,男孩使劲挥开她的手,漆黑的一对眼眸死死瞪著她。

    怎麽会在自己的孩子眼中看见了恨?

    ☆、牵手的友谊 145

    「夏…」

    女人轻声呢喃,双眼重见天明,从梦境回到现实,侧躺的床铺是洗鍊风格的几何图形,室内装潢同样简单而落落大方。

    她早已不在那间梦幻的白色洋房里过夜,大概是几天以前重回旧地,才让她又梦见过往。

    如今宽敞的床铺由她一人独享,曾经同床共枕的丈夫,早已不知和多少女人行过夫妻之实。

    那一年,傅夏琳走出那栋空有奢华外表的豪宅,一开始她打著庄世韩的名义扩展交际圈,到後来单是傅夏琳这三字便已拥有足够的份量。

    她不再是为了爱人牺牲奉献的天真女孩。

    那一天起,傅夏琳没再拥抱过自己的孩子,连一个不经意的触碰都没有,但只要庄夏捅出娄子,她二话不说的即刻解决,再麻烦的纠纷都能轻松摆平。

    明白裂痕已经无法弥补,当庄夏受到侵害的当下,她确实犹豫了,没有破门而入,并不单纯是因为恐惧。

    当女人将权力地位与儿子的幸福放在同一个天秤上时,她其实已经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傅夏琳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位好妈妈,过去做不成,现在更是为时已晚,但这麽多年来她依旧是以自己的方式守护著庄夏。

    早晨一杯脱脂鲜奶,是当年为了哄讨厌乳制品的庄夏,说是要一起长高,水果切片、生菜沙拉、全麦的无糖贝果,曾经她一起咽下称不上美味的早餐,全是考虑到孩子的健康。

    好多生产完後才养成的习惯,成人後的庄夏早已忘得一乾二净,傅夏琳仍然持续过去的饮食习惯,这麽多年来一如既往。

    餐桌的另一头空无一人,只有窗边洒落的辉阳陪伴她优雅的早晨。

    换上黑色的连身套装,近几年来她对服装的爱好也有了显著的改变,从雪纺蕾丝的浪漫风格,转为极简的素色服装。

    步出高级住宅的接待大厅,看见男人准时的在一楼等候,对方微微欠身,十年如一日的礼仪。

    「他们还在斗吗?」傅夏琳坐在轿车後座,手指滑著智慧型手机,漫不经心的说。

    「是…」前座的男人似乎还有难以启齿的後话。

    「我拜托你的东西,拿到了吗?」还是她了解对方,早一步点破。

    季叔从置物箱中取出一只牛皮纸袋,即使东西已经拿在手上,他依然是稍做犹豫才递出物品。

    「是不是我没问,你就不打算拿出来了?」女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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