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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嫡女卧病在床两个多月,和她走得近的一位姨娘又染了天花被送到了庄子上。虽然御医没有明说她是什么病,但是一干亲戚却也不敢贸然去探望……向刘氏打探了几句,刘氏含含糊糊的没说清楚。于是所有的亲戚都礼到人不到,外加转达了她们亲切的慰问。

    谢葭好气又好笑:“她们都以为我得了天花呢!”

    轻罗和知画在一边盘点礼物,也许是心虚,竟然出乎意料的丰富。

    墨痕笑了起来,道:“送来的东西倒是不少。听说大娘那里也是同样的一份。”

    谢葭正欲说话,突然传来人上楼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之中不乏沉稳,当是武婢。果然是刺槐。

    “元娘!”近年关,刺槐也长高了一些,大约在外面走了一圈,面容微红,进了铺设地龙的室内,身上的小袄子也忘了脱下来。

    谢葭倒是不介意她的失礼,笑道:“回来了啊。”

    她让刺槐她们放假,过府去向卫太夫人请安,顺便去趟浅水涧……

    刺槐看了看左右,见都是常在谢葭跟前的人,谢葭面色如常,目似有所问。她便先脱了小袄子,露出了手里的一个小包袱,笑道:“太夫人听说元娘病了,问起元娘,另送了一块羊脂玉的牡丹玉牌来。”

    谢葭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匣子,看了一眼。虽然看起来朴实无华,可其实却比人家送的那些金银珠翠看起来要顺眼得多。她把匣子递给知画。

    “待我下了床,就去给太夫人请安。”

    谢葭又问:“太夫人可曾进哭丧?”

    刺槐道:“不曾。太夫人早年随老将军征战,腿脚都落下了毛病,太子体恤,便免了太夫人进哭丧。”

    谢葭点了头,然后才道:“那,浅水涧那边怎么样?”

    刺槐终于等到她问,顿时就有些得意:“好得很!二姨娘已经下了地了!”

    谢葭闻言大喜,连忙坐直了身子:“都好了?有没有信送回来?”

    刺槐道:“信倒是没有,就是拉着奴婢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好虽然好了,不过二姨娘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脸被石头划伤了,留下了疤……”

    那就是毁容了……

    谢葭细细地问了那疤痕的形状位置。听说还不止一道,脸颊额头都有疤痕,毁容的情况有些严重。虽然到底有些失望,但听说华姬身体已经无恙,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刺槐又细细地说了庄子里的情景。沈管事是个耿直忠厚的人,守着浅水涧,一直兢兢业业。华姬带着丫鬟被送到浅水涧,他也尽心尽力地伺候了,带着独子让出了内院给华姬住。刺槐的描述,屋子里的物什虽然朴素,但是很齐全,银炭和衣物都很周到。刺槐她们留下来吃了一顿饭,菜色不错。看二姨娘姿态随意,应当是一直如此。

    期间,那沈管事还让自己八岁大的儿子来给二姨娘送过一些特制的枣果脯。听说是二姨娘先前赞过好的,庄子里没有了,现做下刚做好的。

    刺槐尝了,觉得也很不错。很失望沈管事没有让她们也带一些回去。

    谢葭听得笑了起来,道:“看起来二姨娘过得不错。那她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刺槐仔细想了想,后道,“先问了侯爷和元娘是否安好,然后问起三娘。奴婢都说了,二姨娘又问了元娘的病。”

    “就这样?”

    “还说起她院子里的梅花……说是院子空了,无人照应。不过那梅花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让奴婢得空都照看一下三娘,别让三娘去爬梅树玩。”

    “……梅树?”

    刺槐一脸茫然,道:“还说了,让元娘千万不要在蒹葭楼种梅树,说那东西看着孤高,其实一阵狂风打下来就什么都没了,白废了许多文人骚客的称颂。到时候院子里留着光秃秃的枝桠,花儿却被风吹到了别人家……”

    谢葭诧异地和墨痕对望了一眼。

    半晌,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在浅水涧能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墨痕轻声安抚道:“二姨娘是个聪明人,不管在哪儿,也是能过得不错的。”

    谢葭倒是抿了抿唇,轻声道:“在枣庄,自由自在的,也好……”

    墨痕有些失神。某一刻,她好像窥到了谢葭的灵魂深处。但是这感觉稍纵即逝。

    刺槐领了赏,便退下了。

    眼下正过年,谢葭索装病到底,等正月初十左右,才下了床。那时候正是刘氏最忙的时候。一来是为了给刘氏添添堵,再则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谢三娘接出来。

    按规矩是出了正月雎阳馆才上学,但谢葭病了许久,终于下了床,谢嵩少不得要亲自为她庆祝庆祝。既然是到怡斋,她也像上学的时候一样,照小男童的样子打扮。

    新皇初登基,但公卿大臣未除服,也不能大规模的宴乐。别的不说,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肯定是取消了。谢嵩倒是借这个机会,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带着内眷过府一叙。

    男子们在外室,女眷在内厅,孩子则由娘或是贴身的妈妈带着在内厅的小隔间里。谢雪满了十三,算是个大人了,便跟着刘氏陪着众女眷坐。谢葭和谢三娘到了小隔间。

    先时打听过,来的都是自己的同窗,因此她倒是不大紧张。

    这个小隔间倒是个暖阁,虽然小,却很致。来的不过七八个孩童,大多数谢葭都认识。她到外间给长辈请过安,顺便收了一大堆礼物,然后再由墨痕陪着到了隔间。

    秦子骞从刚来那会儿,就有些心不在焉,连旁边的虞燕宜同他说话,都没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不断拿眼睛往隔间的门口望。妈妈上来体贴地问他冷暖,也被他不耐烦地赶走。

    虞燕宜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秦子骞脸色微红:“我在等葭娘,她病了许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虞燕宜仔细想了想,漫漫道:“她刚来上学的时候也是病了许久刚下床,瘦得跟柴胡似的。这下又病了,不知道……”

    刚说着,有丫鬟笑道:“元娘和三娘来了!”

    说着,就有人掀开了入口处的帘子,谢葭牵着个子略小一些的女童进来了。她还是做男孩子打扮,穿了件蓝色绣宝相花的衣裳,进了屋就脱了皮裘,转身的时候睫毛微垂。然后亲自给身边的小女童脱袄子,并且低声跟她说话。

    秦子骞刚刚听了虞燕宜的话,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谢葭久病瘦弱的模样,正是有些忐忑。结果见她竟然白白胖胖的,而且还长高了一些,便有些错愕。

    虞燕宜早笑着迎了上去,道:“葭娘!你病了许久,如今可大好了?我本想去看你的。”

    不过于礼不合。

    谢葭一直躺在床上装病,如今终于出了楼透了一口气,见到三娘,又见到昔日同窗,心情大好,笑道:“我可都大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

    秦子骞凑过来,道:“还好还好,胖了不少。”

    顿时谢葭变了脸。

    秦子骞年纪还小,浑然不觉,拉了谢葭的手把她拖到一边。

    谢葭大皱其眉,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挣来扯去又有失风度,只得由着他拉到角落里,才一把挣脱,道:“干什么!”

    秦子骞的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了半天,见三娘找了过来,只好道:“我,我不知道你吃水晶梨会腹泻……”

    谢葭一怔,她倒忘了这回事了。之前华姬事出,她急得失了方寸。正逢秦子骞带了他家的水晶梨来显摆。那几天她受了些凉,又熬了个通宵,本来就神不济。梨子凉,她又是空腹,自己估着都该拉肚子。吃了一个之后,果然觉得腹部有些绞痛。彼时她为了能真正病一场把刘氏拖住,觉得正中下怀,索一口气就吃了三个。

    后来……她就被抬回去了。

    秦子骞不知就里,倒是一直内疚到这个时候。

    谢葭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刚才一脸的不悦倒退了下去,道:“这不关你的事。怎么说都是我吃了你的东西,我该向你道谢才是。”

    “姐姐!”三娘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

    秦子骞瞪大了眼睛,笑道:“葭娘,这是你妹妹?叫什么?”

    谢葭低头一看,见三娘一派纯真,面色如常。她是庶女,还没有起名字,谢葭想到华姬,有些难受。顿时她又白了秦子骞一眼。

    “我妹妹是闺阁女子,你问人家名讳做什么!看你是我的同窗,你就叫她三娘吧。”

    秦子骞一听,这是跟他亲近呢,便直笑,随手抓了身上一块玉牌,学着长辈的样子递给三娘,笑道:“喏,送你的见面礼。”

    三娘看了谢葭一眼,谢葭点点头,她便接了过来,塞进自己腰包里。

    妈挤了过来,笑容可掬,道:“少爷,入席了。”

    秦子骞忙拉了谢葭的手上了席。谢葭无奈,只好把三娘带在身边坐了。一桌子坐了九个孩子,谢葭认识的有虞燕宜,秦子骞,南旭尧和也是同窗的苏至勤。还有三个分别是虞苏南家的兄弟,也到了差不多的年纪,看来是有送入雎阳馆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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