烘烤包里的干粮。杰弗里吃了几条小鱼干,忽地伸爪子去扒拉包里的袍子。

    这种时候猫形比人形方便,他不会特意变化,除非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替他拿出厚厚的袍子,裹在他身上,下一刻一个成年人便出现在了袍子底下。杰弗里缩成一团,大概不太适应没有皮毛保护的林中寒夜。

    “这里太安静了。”他说,“这个季节的哥那萨南部森林本应该相当热闹。”

    上一次听见鸟鸣还是在上午,从下午开始,林中便听不见一声鸟鸣虫鸣。我没看见一只动物,哪怕是最常见的松鼠或蛇,这里的确有什么异常。

    可这就是我要找的,古怪的森林,长得很快的树,任何异常都是吉兆。我们正在寻找能让人长生的精灵树果,比起异常,一切如常才糟糕。

    我说:“睡吧,我守夜。”

    杰弗里担忧地点点头,爬回帐篷里。

    我之前在地下挖了个洞,洞中烧了树枝,在火焰烧尽前用沙土填上。帐篷就搭在填埋好的坑洞上面,驱散了潮气,能温暖上大半个夜晚。这是我以前在十四区外荒地度夜用的把戏,哪怕现在有了取暖的魔法宝石,这一套依然挺好用。我坐在帐篷外面,煮一种压缩干粮,它轻便而体积小,要煮几小时才会变成一锅粘稠的粥。

    下半夜,我们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它们和环境融为一体,在漆黑的森林中肉眼难辨。我没看见它们,只是听见了踩踏树叶的沙沙声。我站起来,把火上架着的锅子放到不容易碰翻的地方。

    第一个袭击者从天而降,沉沉坠下向我的脖子。我向上挥出一拳,把它变成一蓬血雨。一些碎块落到火堆附近,看上去像是黑色,不知是不是光线作怪。

    第一只的死没让袭击者们退缩,我听见一种尖锐的咕咕声,树木摇晃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无数石块砸向了火堆,瞬间熄灭了篝火,树冠之下变得漆黑一片。那咕咕声变得更加频繁,又像讥笑又像威吓,我抬起头,看见头顶有无数双红眼睛。

    要是它们扑下来,难免要惊扰到帐篷,静音魔纹只有非常完整时才起效。于是我自己上去。

    再度升起火堆后,我拼起了较为完整的尸块,发现那是一群漆黑的猴子,牙齿和爪子长得像匕首。帐篷完好无损,但杰弗里还是走了出来,为外面的景象愕然。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这些猴子身上有股可怕的恶臭。我不太确定是他鼻子灵还是我闻不到,毕竟我闻不见任何气味已经有一阵了。

    杰弗里时不时皱眉,像要被这气味呛昏过去,但他坚持检查完了这一地尸骸。这些类猴生物从皮到骨全部漆黑一片,腐烂得很快,尸块不久便软得像泥。“污染……”杰弗里嘀嘀咕咕地说,“它们绝不是自然生物,你看,它们的消化系统根本不完整……”

    无论它们是不是猴子,我们的营地都没法再用了。我带上煮好的食物,收拾好帐篷,再度把杰弗里放进了包里。他忧心忡忡地睁着一双大眼睛,趴着背包的边沿,注视着黑漆漆的森林。杰弗里可能想用那良好的夜视能力给我放哨,尽管他看上去困得不行。我在一段路后停下,抱着包坐下,让他再睡一觉。

    第二天的森林热闹起来,黑色的动物时不时袭击我们,永远学不乖,只留下一地尸骸。吃午饭时杰弗里推测,它们可能是某种亡灵生物。

    “特什巴的污染者皮毛如夜,双目如血,扎克瑞亚斯的英雄举起英勇之拳,”他念了一段像是童谣的东西,“污秽之血烧灼大地,贯穿钢铁,神圣安德鲁的体内却流着精灵祝福之血……万岁,不朽的黎明!他将最后一个污染者压入地底。”

    这抑扬顿挫的童谣听上去不错,也可能是杰弗里在念的缘故。我依稀有点印象,没准在图书馆扫到过,只是向来对这些内容兴趣不大,没怎么记。

    “这段英雄史诗的主角就是初代先祖安德鲁公爵。”杰弗里说,“如果这里是安德鲁公爵存放战利品精灵之树的地方,的确也有可能距离镇压污染者的地方不远,传说精灵的祝福能镇压污……咳咳!”

    我给他舀了一勺热汤,他对我讪笑了一下,说自己只是话说得太急。这借口没什么意思,接下来一天他都咳嗽个不停,在寒夜中动不动变化让他感冒了。杰弗里人形时勉强维持着形象,化猫后就软成了一滩,趴在我胸口,像一张会喘气的猫皮。

    这天晚上他睡得像昏过去了似的,无论是污染者的例行袭击还是我,都没有把他弄醒。我在晨光中摸了摸杰弗里的头发,与之前偷偷剪下来的一小撮对比。他的头发不仅比猫皮手套白,而且比半个月前剪下的头发白,那几乎彻底变成了银白色,只比雪多一点金属似的银灰。

    我喂了他药水,这年头魔法师做的灵药价值千金,我出门时弄了很多。杰弗里看上去好了不少,这一天他甚至一直维持着人形,跟我肩并肩在林中行走。他时不时说些没营养的话,我的幽默感死得差不多了,不知要怎么回答,他也没想让我回答。

    我喜欢听他说话,像背景里的一首歌。

    第三天的傍晚我们找到了一条大河,将茂密的树林一切为二,黑得好似流动的淤泥。我拿树枝戳了一下水,树枝很快就滋滋叫着融化了。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预感,伸手去碰了碰河流,在杰弗里惊叫着把我推开前手指已经碰见了河水。那腐蚀了树枝的河水在我指间流淌,平静得像普通脏水一样。

    “我是扎克瑞亚斯家的后裔,既然病和力量都能继承,‘精灵的祝福’多半也可以。”我解释道,“我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那后面,我得度过河。”

    “多半可以?”杰弗里喊道,“如果猜错,你已经死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激动的表情,不知要做出什么反应。我衰败的同理心不足以弄明白杰弗里激动的理由,反正这一回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旅程,他为什么还要为此不满呢?

    他对我大喊大叫了一小会儿,很快又恢复了,拿手掌捂着脸,看起来不太好。我不想(且无法)跟他争执,也不想让他难过,就说:“对不起。”

    “别道歉。”杰弗里抬起头,悲伤地笑了笑,“你现在根本不明白我在愤怒什么,是吗?”

    我不说话,可他看起来更难过了。杰弗里闭了闭眼睛,上前抱住了我。

    双臂在我反应过来前合拢,像被戳到的捕蝇草,像膝跳反射。我抱住杰弗里,杰弗里用力抓着我,他的力气真小。

    我举着杰弗里游过大河,把衣服裤子鞋子也放进包里。黑水没有伤害我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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