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杀心的君上,不用他们保护,反而能护着他们。但担忧的是,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这般生气?

    他很少亲自动手杀人,逼不得已的时候出手,也总会下意识地给人留活路。然而眼下,君上下手比他们更狠,一刀封喉,刀刀都精准无比,仿佛地府归来的阎罗,让人瞧着都心惊。

    刺客的血溅上他的侧脸,他皱眉,很是嫌弃地想用袖子抹掉,但看一眼自己的衣袖,不知为何又放下了,弃了卷刃的刀,转头又夺了剑,低声喝道:“往后撤!”

    还往后?后头的刺客也定然不少!

    乘虚想了想,道:“您要是担心后头江府众人安危,咱们便兵分两路,您往前撤,咱们去看后头老太爷他们……”

    话说一半,看见君上的眼神,他闭了嘴。

    “撤!”

    这一场打斗,双方都没占着便宜,但行刺的最好时机已丢,紫阳君不仅杀不了,还有可能让他们丧命。见势不对,刺客也不打算再追,看他们往后退,便也陆陆续续地隐回树林之中。

    后头的马车走得不快,离他们较远,好在护卫足够多,江玄瑾赶过去的时候,双方胶着,车上的人倒是被护得好好的。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爷万分不解,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神色紧张。

    江深在他旁边陪着,抿唇道:“江白氏那话可能是真的,陛下一早就想除去三弟,他接旨回京,下场不会好;可抗旨不从,江府上下也要遇刺,当真是不给活路。”

    江老太爷皱眉:“你在瞎说什么?”

    “不是瞎说。”江深唏嘘,“事实如此,不然您以为三弟那样规矩的人,为何会做这忤逆之事?”

    老太爷一脸茫然,显然是没想明白,江深却是明白了李怀玉临走前那一番话的意思,心下唏嘘不已。

    正想着呢,车帘就被人掀开了。

    “父亲,二哥。”江玄瑾在车外,淡声道,“坐稳了,要赶路。”

    青珀色的袍子上横七竖八地洒着艳红的血,江老太爷一看就吓了一跳,急声问:“伤着了?”

    江玄瑾微微一顿,摇头:“别人的。”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老太爷轻咳一番,握着龙头脸色阴沉。

    这种不肖子,担心来干什么?死了也是命数!

    江玄瑾也没指望能得个原谅,见他们都无碍,便放下车帘上了马,带人一起冲出这包围圈。

    厮杀不歇。地上横躺着的尸体有刺客的,也有江府护卫的。不过好在半个时辰之后,江府的马车还是全部离开了这片树林。

    太阳升起,朝堂之上,齐翰出列就禀:“陛下,先皇有旨,令紫阳君在京辅政。可如今,君上不遵圣旨,携江府上下一同去了紫阳。臣以为,这等举动,实在有不忠之嫌。”

    “紫阳君回紫阳,也并未同陛下禀告。”柳云烈道,“据臣所知,君上灭叛乱有功,陛下还颁旨赐婚。但君上似乎没接旨。”

    这话说得委婉,听见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紫阳君抗旨,还带着一家老小回去了封地,这摆明了就是忤逆圣命,别有所图!

    李怀麟长叹一口气:“为何会这样……”

    “陛下,臣有本奏。”白德重出列,拱手道,“京郊传来消息,说临江山脚下发生了两桩打斗,一桩遇害之人为颁旨太监,并着二十护卫,全都死于山贼手下。另一桩是来路不明的刺客,杀害了不少江府护卫。”

    颁旨太监死在山脚下,紫阳君压根没接到圣旨,算不得抗旨。江府众人在遇刺之后。不回京都,而是去了紫阳,其中缘由,心思多的人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这哪里是紫阳君要反?恐怕是知道行刺之人的来路,所以不敢回京都了吧。

    当然了,这只是众臣心里的想法,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于是齐翰和柳云烈还是占了上风:“江府遇刺,紫阳君就可以不回京都而去紫阳?这是什么道理?”

    “不管有何缘由,君上不回京是事实,实在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韩霄等人一走,紫阳君再离开,朝堂上就是这党人的天下了。白德重知道单舌敌不过众口,索性也沉默了。

    于是李怀麟顺理成章地就道:“众爱卿如此忌惮紫阳君,朕却还是偏信他多些。为表朕之倚重。这赐婚的圣旨就再下一回。”

    “陛下仁至义尽。”

    “陛下宽宏大量!”

    齐翰和柳云烈齐声恭维,白德重听着,却是暗道了一声糟。

    皇帝一道圣旨下两回,看似是厚爱,实则就将紫阳君逼上了绝路。一旦他抗旨,皇帝便可定下紫阳君造反之名,纠集各路郡王讨伐之。

    这可怎么办?

    李怀玉听见消息的时候正在喝老鸡汤,赤金的厨艺好得很,鸡汤熬得又香又浓,她恋恋不舍地喝了好几口才挪开嘴:“你们觉得紫阳君会是什么反应啊?”

    就梧道:“他既已来了紫阳,就没有回去的道理。”

    “可不回去,岂不是坐实了造反之名?”白皑摇头,“君上到底是江家人,他想放手一搏,江家那些人也不会同意。”

    “难不成齐齐回京都去送死?”清弦哼笑。“那可真是个忠诚的笑话了。”

    还别说,在世人眼里,江家人都是这么个忠诚到傻的形象,真要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

    怀玉撑着下巴听着,小口小口地撮着鸡汤,看他们已经开始讨论江家回京之后皇帝会怎么做了,才笑眯眯地打断:“紫阳君到边城多久了?”

    就梧算了算,答:“一日有余。”

    “他做了什么?”

    “安顿江府的人,与边城郡守议事。”就梧挑眉,“好像还准备了不少干粮盘缠。”

    这么一说,还真不像是要回京送死的模样。清弦“嘿”了一声,摸着下巴道:“那咱们是不是有好戏看了?”

    照这样来看,怎么也得打起来啊。

    一碗鸡汤见了底,怀玉抹抹嘴。垂眸道:“北魏要乱啦,咱们赶紧回老巢,才有几日清闲日子过。”

    就梧点头,又皱眉:“咱们没马车了,四个城门口都贴着通缉画像,陆掌柜又重伤未愈,现在要走可能很难。”

    怀玉问:“陆景行那伤,大夫是不是说必须躺着啊?”

    “是。”就梧点头,“所以要他坐车出城的话,可能……”

    “没事儿,我有法子!”李怀玉拍拍手就站了起来,“保管他能舒舒服服地出去!”

    屋子里众人看她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敬佩,真不愧是聪明绝顶的殿下啊!这种困境里都还有办法!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的面前多了一副棺材。

    “怎么样?”李怀玉得意地拍了拍棺材盖。“里头铺了棉被,又暖和又舒服,保管让他躺着出城!”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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