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哄哄她,她就会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完全不记仇。

    老太爷曾夸过她这性子,说温柔贤淑,是个大家闺秀。

    可这种性子,似乎反而惯坏了他,反正知道她好哄,所以一次又一次,伤了她,再道歉,江深完全没有心疼过。

    孤鸾和催雪都是宝。只有她这个姿色平庸的人,是根草。

    低哑地笑出声,徐初酿深吸一口气,抹了脸上的泪水。

    他不珍惜她,她怎么也要自己珍惜自己。命是爹娘给的,总不能耗在他身上。

    正想着呢,门就被敲了敲。

    怀玉回来了?她眼眸一亮,连忙上去捏着门沿一拉——

    “客官。”伙计一边笑一边往房内打量,端着水往里头走,“有客官吩咐,给您送盆水来洗漱。咱们这儿晚上蚊虫多。这儿还有一盘香,驱蚊的,您放床边。”

    初酿点头:“有劳了。”

    伙计笑着把帕子往肩上一搭:“您有吩咐再喊,小的就先告退了。”

    送他出去,徐初酿合上门,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儿奇怪。

    盘香染出来的烟雾泛白,她闻了一会儿觉得头晕,干脆掐灭,撑着眼皮继续等怀玉。

    两炷香之后,门又被人敲响了。

    徐初酿听见了那“咚咚”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她眼皮子重得很,身子也乏力,嘴张了半晌,就是吐不出话来。

    糟了!

    艰难地睁眼看了看床边那早已熄灭的香,她心下知道不妙,可别说动弹了,她想不完全晕过去,都得耗费极多的力气。

    门拴着,被人推开了一条缝,有细小的钩子从门外伸进来勾着木栓。轻轻一抬就把门推开了。方才那送香的伙计进来,看她一眼,低声问旁边的人:“是她吧?”

    旁边那人疑惑地道:“瞧着怎么有点怪……但是这房间没错,先带走。”

    伙计应了一声,上来就要拽她胳膊。

    徐初酿吓傻了,抬手想甩开他,但不管她在心里多用力,手上就是一点动作也做不出来。

    身子掉下床,半阖着的眼只能看见这两个人的靴子,天旋地转间,她的额头磕上了旁边的凳子腿。一阵疼痛终于让她清醒了些。

    “救……救命!”徐初酿努力喊,可出口的声音如同蚊呐。

    “这人竟然还醒着!”伙计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像是想找个东西再把她打晕。

    完蛋了。徐初酿闭眼,已经不敢再看。

    然而,等了一会儿,预料中的疼痛也没落下来,方才还凶神恶煞的伙计,不知为何突然就噤了声。

    徐初酿一愣,费力地掀开眼皮,就见赤金站在她身侧。一柄长刀横在那伙计的胳膊之下,只要他再往下动一动,便可见血。

    “打呀?”清弦靠在门口,笑嘻嘻地道,“别怕嘛,不就一条胳膊?打人要紧。”

    就梧推了清弦一把,进来先将徐初酿扶起来,看了看她额头上肿起的包,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完了。”他喃喃,“你们想法子去给殿下交代吧。”

    本就知道这店不太妥当,大家都留着心眼,客栈里送来的香是不点的,除了赤金做的饭菜,别的东西他们也都没碰。要是这店家不动手,今晚也就这么过去了,可一旦动手,他们就不会占到便宜。

    黑吃黑嘛,大家都有经验,方才听见动静,也还按捺了一下,打算抓个正着之后再说。

    结果就这一下,江徐氏伤着了。

    赤金一脚将那伙计踹开,扯了床帐上的挂绳,将他手脚都绑了。清弦动作也快,操起凳子就砸在旁边那人的后颈上。

    “别打死了。”就梧一边把江徐氏扶到床边,一边道,“留给殿下问话。”

    那伙计见势不对,朝着窗口外头就喊了一声:“风紧,扯……”

    “扯你奶奶个腿儿!”清弦一凳子砸过去,“还想跑呢?做梦!”

    楼下歇着的那几个面首,早就把进房的人都收拾了。这会儿也就江家那边不知道状况,他们这头已经开始四处搜罗,看这客栈里藏了多少赃银宝贝。

    动作之利索,流程之熟练,看得下头那掌柜的目瞪口呆。

    “兄弟哪条道上的?”掌柜的这么问了一句。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学着长公主的样子叉腰:“京都小霸王李丹阳,听过没?”

    掌柜的惊恐地摇头。

    “那你以后可记住了。”白皑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然会吃很大的亏!”

    说着,把他的藏银箱从柜台后头抱了出来,数数银票,全揣进怀里。

    徐初酿心有余悸地半躺着,迷药的余力让她睁不开眼,但她就是不敢入睡,撑得脸色发青。

    “二夫人睡吧。”赤金站在她五步开外的地方,拱手道,“在下在门外守着。”

    说罢,转身出去,替她带上了门。

    外头走廊的灯笼亮着,光映在门上,照出他的剪影来,徐初酿看着,终于放了心,闭眼便昏睡过去。

    就梧挨个去敲门请安,江深被吵醒,不耐烦地问:“怎么回事?”

    看他一眼。就梧拱手道:“二夫人的屋子里入了贼,在下特来询问,看其他地方有无麻烦。”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江深拧眉,扒开他就往外走。

    遇贼了?徐初酿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他大声说话都能吓着她,见贼人进屋,还不得吓死?

    几步走到那房间门口,江深抬头,就看见了持着刀的赤金。

    “烦请留步。”赤金拦了他。

    江深上下打量他两眼,嗤笑:“你是什么东西?拦我?”

    赤金拱手:“奉命行事,请江二公子体谅。”

    “奉命?”江深眯眼,“里头是我夫人,你奉旨又如何?”

    赤金沉默不语,身子挡在门前,半步也不让。

    客栈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被惊醒,白璇玑听见了消息,立马去了江玄瑾的房门口。

    “君上!君上!”

    江玄瑾一顿,第一反应就是捂了床上李怀玉的耳朵。

    “二小姐切勿喧哗。”乘虚过来了,皱眉拱手,“君上要休息。”

    白璇玑焦急地道:“都说这客栈里闹贼,我总得问问君上是否无碍。”

    “二小姐多虑。”乘虚道,“君上并无大碍。”

    “你没进去看怎么知道?”白璇玑不依不饶。

    聒噪的声音接连不断,李怀玉睡得那么沉都被吵醒了,不悦地睁开眼,就看见江玄瑾黑着脸坐在床边,而自己正恬不知耻地占着人家的床。

    “哎,我怎么又睡着了?”飞快地掀开被子下床穿鞋,看看他明显生气了的神色,怀玉尴尬地道,“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

    她哪里知道江玄瑾在气别的?只庆幸紫阳君教养不错,被她气成这样也没把她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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