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枪匹马除贪惩恶的时候,江小少爷怕是还在喝奶。”

    江焱一愣,别开脸道:“靠女人吃饭的面首,还会除探惩恶,说出去谁信?”

    “爱信不信。”怀玉给他一个嘲讽的笑容,“自恃清高的人,向来以为众人皆醉他独醒,端着副没用的架子守着些破旧的规矩。除了被人当枪使,也就只会妄评他人曲直。”

    “你什么意思?”江玄瑾冷着脸问。

    “我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看他这表情,李怀玉脸上嘲讽之意更浓,“你江家名门正统,自然不屑与我等小人为伍。”

    说什么她都可以忍,怎么骂她也没关系,反正她都习惯了。但要这么说她身后这些人,怀玉忍不了。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心怀壮志顶天立地的?当初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同她走上这一条邪路。他们的功绩,一点也不比前朝官员少,凭什么要站在这里被人侮辱?

    下颔紧绷,江玄瑾有些生气。

    他已经踏出了很多步,已经走到了她的门口,但她为了这些人,竟然把门死死关上了。

    显得他有些可笑。

    她心里好像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她的皇弟、她的面首们、还有陆景行,每一个都排在他前头,每一个与他冲突,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

    这算什么?

    指尖发紧,江玄瑾收拢了手:“殿下主意已定?”

    “不敢再劳君上费心。”怀玉朝他拱手,也朝后头的江老太爷拱手,“就此别过吧。”

    “慢走不送!”江老太爷冷声道。

    打了个响指,李怀玉回头,很是潇洒地道:“咱们启程。”

    就梧等人低头应下,侧开身子让她先走。白皑瞧瞧打量她,见她好像没什么难过的情绪,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们都知道,紫阳君是殿下的劫数,分开总比一直黏着好,长痛不如短痛。

    “怀玉!”没走太远,徐初酿提着裙子追了上来。

    李怀玉回头,看着她笑:“真要跟我们走?”

    “嗯!”徐初酿颔首,又拉着她看了看后头,道,“今日是那白二小姐引老太爷来的,她就是想与你过不去!”

    “正常。”怀玉耸肩,“好端端的嫡小姐,一直被我这个四傻子挤兑,一旦有机会,她定是要报复的。”

    “可你当真就这样让她得逞?”徐初酿有些遗憾。

    怀玉拍了拍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就算没有她,我和江玄瑾,也早晚要走到这一步。”

    她一直在回避,假装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拿着合作当借口,成全自己可怜的私心。然而他们不可能合作一辈子的,也不可能再花好月圆,这是一早就注定了的事情。

    心里有不甘心,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若是还有来世就好了,还有来世,她不当这叱咤风云的长公主,只当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坐在墙头等他经过,再跳下去砸他,让他带她回家。不骗他,不算计他,就宠着他,哄着他。

    水珠落下去,砸在地上的小水滩里,碎了一张苍白的脸。

    徐初酿手忙脚乱地给她递帕子:“你别哭,别哭!我不提那些事儿了!”

    “我没哭啊。”李怀玉莫名其妙地抹了把脸,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下雨了吧?”

    就梧沉默,很是配合地将衣袖撑在她头顶,假装真的下雨了。

    怀玉哈哈大笑,捏着帕子狠狠地抹了把脸:“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有人曾把手放在她手里,温柔地答过这么一句。声音穿过光阴。带着浅浅的梵香,清晰地响在人的脑海。

    怀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笑着握成拳,塞在衣袖里就往前走。

    “徐初酿!”江深追了上来,恼声问,“你去哪儿?”

    初酿回头,皱眉道:“我要去陪怀玉。”

    “你陪她干什么!”江深微怒,他身上也有伤啊,虽然不重,但她也不至于连问也不问一句!

    平静地看他一眼,初酿问:“那我留下来干什么?”

    继续看他和孤鸾催雪缠绵,还是继续给他做各样的吃食,然后被他漠然地放在旁边,看也不多看两眼?

    江深皱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

    初酿朝他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前头的人追去。

    “公子。”孤鸾上来扶着江深,柔声问,“您还好吗?”

    江深止住想追上去的步子,轻笑:“我有什么不好的?她走了是她的损失,我少了她,还不能过了不成?”

    没错,徐初酿一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这么舍不得,也不过是不习惯罢了。脸已经拉得够多,她不肯下这台阶,执意要走,那他强求个什么?

    风流恣意的江二公子,哪里能缠着个女人不放?

    轻轻拂了拂衣袍。江深若无其事地转头:“回去跟老太爷复命,我尽力了,怪不到我头上。”

    孤鸾笑着点头:“妾身明白。”

    一直在后头看热闹的宁镇东微微一笑,招手喊了人来,让他把消息带回京都。

    长公主和君上彻底决裂,这可是个大好的消息。

    李怀玉等人连夜赶路,径直往一线城而去。陆景行半靠在车内的软枕上,道:“丹阳境内传来消息,徐仙他们已经帮你清了一些小麻烦,等你过去,直接接管主城便是。”

    “他们做事一向果断。”怀玉轻笑,眼里暗光流转,“我本来是想带你们去过安生日子的,但现在又有了点别的想法。”

    “嗯?”陆景行挑眉。看她一眼,道,“有什么想法,做了便是,大家都在呢。”

    “好。”轻轻一拍手,怀玉咧嘴,“老子得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丹阳长公主借尸还魂的消息从紫阳各地开始,一路扩散,直至传回京都。朝廷闷不吭声,民间的议论却是越来越多。

    “哎,听说了吗?丹阳那祸害还活着。”

    “骗人的吧?死都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又还魂?”

    “你别说。这事儿还真有可能,我那远方姑姨的表舅的外甥女也是死了之后突然又活了……”

    “先不说这个,丹阳公主要是真的活过来了,咱们北魏岂不是要变天?”

    一辆官轿从旁边过,风吹起帘子,露出柳云烈那张满是讥讽的脸。

    “自寻死路。”

    一直瞒着不说,皇帝还未必有动丹阳之地的借口,她这样昭告天下,等于自己将把柄送到了皇帝手里。

    丹阳公主是个该死的人,全天下都知道。她与紫阳君一决裂,哪怕回到了丹阳,也是腹背受敌的局面。

    捞开帘子看了看外头,天色阴沉,黑云压得人不太舒服。柳云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阴平城。

    江玄瑾跪在佛前,已经跪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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