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摸女儿的后脑勺,含笑将她放下,又看着默默站在一边的笃儿。笃儿的性子本有些沉闷的,傅瑶倒替他捏了一把汗,想着元祯都要远行了,儿子若还这样冷淡,他该多失望啊。

    结果却是她多虑了。但见笃儿张开小小的手掌,一脸严肃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那意思分明在说,倘若元祯不能平安凯旋,他会看不起这位父亲的。

    元祯只好蹲下身来,向儿子担保,绝不叫他看轻。

    傅瑶忍不住笑将起来,想这父子俩的性情相反相成,也真是有趣。

    最后才轮到元祯同她道别,他握着傅瑶白皙的手指,仿佛有千言万语将要诉说,结果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傅瑶点头:“我会安心等你回来,还有腹中的这个孩子,我也希望殿下能看着它出世。”

    元祯的瞳孔猛地抽紧,显出难以置信的模样,“你这是……”

    傅瑶圈了圈自己的肚皮,露出一抹平静恬淡的微笑。

    元祯猛地将她抱住,紧紧地压着,又怕动作太剧伤及胎儿,又松了松臂弯。半晌他才将傅瑶放开,哑声道:“我会平安回来的。”

    眉间又有一点疑惑浮上来,“那么昨晚……”

    昨晚他们可没注意节制啊,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傅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企图蒙混过关。

    元祯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斥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任性了啊!”

    傅瑶鸡啄米似的点头。

    两人又紧紧地偎依了一会儿,傅瑶才松开他,看着他跨上那匹大青马。马上的男儿乌发如墨,眉目英挺,含笑向她挥手道别。

    傅瑶的眼睛终于模糊。

    *

    傅瑶一直将车列送到南城门,才折返回来。

    秋竹适才就有话想对她说的,连着看了她几眼,现在总算找到机会,“小姐,您方才说有了身孕,是真的吗?奴婢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她一向细心,傅瑶自知瞒不过秋竹,只好老实承认,“那是我哄殿下的,好让他有个寄托,才会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啊!这……”秋竹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用意当然是好的,可是等太子回来,知道自己的期盼成了泡影,难道不会发狠找太子妃算账么?

    傅瑶被她盯得有些心虚,又不愿显得胆怯,仍昂首阔步的向前走,心里则是盘算着:元祯就算要算账,也无非在床上算账,大不了由他作弄就是了,反正那档子事她也不吃亏。

    她这也算恃宠生娇吧。

    元祯一走,傅瑶心有牵挂,日日派人打听北地那边的消息。事实上用不着怎么费功夫,因为一段时间之后,差不多天天有捷报传来。看来元祯并非百无一用的书生,在军事上也颇有才干,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如此一来,就连那些持观望态度的老臣,也纷纷赞扬起太子的能力来。

    那是她的男人,傅瑶心中自然得意,只恨现在皇宫中人丁稀落,没有一个知心人可以倾诉。好在还有一个昌平常来陪她说说话。

    昌平也很牵挂她这位大哥,只是看问题的角度就与傅瑶大不相同了。她闷闷的道:“大哥真小心眼,就顾着一个人在外出风头,也不带上我这个妹妹。”

    傅瑶乐道:“姑娘,战场上刀枪无眼,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等着去送死罢,还出风头呢!”

    昌平不服气道:“我也会射箭,也学了骑马,怎么就是送死了?”

    她说的不错,这半年以来,因为宫里气氛始终沉重,没人陪她玩闹,她自己悄悄到上林苑学会了骑马。可是兽苑的马匹早就驯服得跟家禽一般温良了,如何能上战场杀敌?更别说她这短短几个月的速成功夫,恐怕连傅瑶都不如。

    傅瑶含笑不语,只剥了一只温州进贡的蜜柑,一瓣一瓣地往嘴里塞。

    皎皎爬上她膝头,脆生生的望着对面道:“小姑姑连我都比不过呢,更别说我阿爹了。”

    小姑娘聪慧得很,尽管昌平时常搞错辈分,她可是从没弄混过。

    昌平瞪圆了眼,“胡说!你才多大呀,几时骑过马了?”

    小姑娘记得清楚着呢,“在云阳的时候,不信你问阿娘。”

    傅瑶笑着跟昌平解释,“她没撒谎,是太子不知从哪弄来的一种小马,说是云阳本地培育的良种,还没一个半大孩子高,倒是正合她那时候骑,咱们大人是坐不上去的。”

    昌平恍然大悟,“怪道我听他们谈论,说太子哥哥用了什么火马阵,一下子烧毁了北蕃的几座粮草,应该就是这种马了。”

    她又拉着傅瑶的衣袖软磨硬泡,“傅姐姐,好嫂嫂,那马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你能不能帮我弄一匹过来?”

    这孩子真是什么都想见识一下。傅瑶笑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还是等太子回来再说吧。”

    昌平又缠着她向她索要保证,傅瑶被磨得无法,虚伸一指道:“你问她吧,殿下最疼这个女儿,什么都听她的。”

    昌平于是又去讨好那位恶魔般的小侄女,皎皎这下可得意极了,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任凭小姑姑说破嘴皮子,只是吊着不肯答应。

    傅瑶得了空,理了理衣裳,仍旧慢悠悠吃她的柑子。

    秋竹瞧见,忍不住便劝道:“小姐,这才刚开春呢,你就吃这些冰冷冷的东西,也不怕伤了胃。”

    傅瑶乃纵情口腹之人,从来不管什么养生之道,从前有元祯管着,她才稍稍收敛,如今元祯一走,她就更无法无天了。

    现在秋竹又来管她,傅瑶不满的道:“我也没多吃啊,只是这一向胃口不好,才想有些酸酸甜甜的开开胃。这话你该跟小厨房说去,谁让他们厨艺不精,做的东西让人食不下咽的。”

    秋竹无奈的叹了口气。

    昌平支起耳朵听了听,机灵的问道:“傅姐姐,你该不会又有身孕了吧?我听我娘说,女人怀着身子的时候就是这样,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小小年纪什么都懂,也难为李昭仪什么都肯教她。

    傅瑶果断的摇头,“不会,你想多了。”

    怀前面两胎的时候,她孕吐反应非常明显,可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吐都不曾吐过一遭呢!傅瑶深信,以自己的经验绝不会判断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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