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这样想来探访姥姥神迹初现之地的人不少,村民早已司空见惯,瞅见张屏是个穿长衫的生面孔,便就在道旁主动停下,待张屏一开口,立即为他指明道路。

    张屏到了地方,见果然如郭叟所言,有一座小小庙观,四周都被竹竿围了起来,但若跨竿钻缝,亦能进得去。看来不少人都那么干了。竹竿皆歪歪扭扭,这头高那头低的。

    张屏先在竹栏杆外绕着转了转,这里被围,看样子是打算翻修重建,空地上的棚子下堆着砖,破旧的小庙观很明显是门窗都被掰掉了又临时安了回去,当中正门与两边两扇窗将就歪斜着,好像一张扮鬼脸的脸。地面上还有用漆画好的印子,准备把这个小破庙扩做原来三倍大。

    张屏再又钻进竹栏杆内,走到道观前的一个土堆旁。

    果然,土堆后,是一圈井沿。

    井沿斑驳陈旧,沾着新土,井洞壁亦是□□的泥土。看井沿痕迹,上方及四周,以前应该还有封盖的石板。新近才被刨开,打算重挖一口井。

    张屏用手臂丈量了一下井口大小,再捡了根树棍往土堆中捣了捣,未探到土下有掩埋着什么。

    想来封井的石板是被人搬走了。

    张屏又在庙观前踱了几步,打量周遭,却没有进那道观中就钻出了竹竿栅栏。

    他再仔细看了看四周,便牵起老马,转身离开。刚走出几丈,前方路口,忽然冒出一个后生,拄着一把大铁叉,向他露出不甚白的牙。

    “这位公子,官府可是有令,此地不得擅入。

    张屏牵马停下:“哦。”

    后生迈到路当中:“但公子方才进去了,可怎么好哩?”

    张屏道:“只是看看。”

    后生卷卷袖口:“看看?就是不让看,这才栏上了。你刚才还钻栏杆了吧?”

    张屏道:“嗯。”

    后生转动手中铁叉:“官府有令,但凡有人擅闯,即刻捆送衙门重罚。”

    张屏道:“哦。”一副来,请捆的淡然。

    后生等了片刻,不见他有其他反应,就再作势一打量他:“我看公子应是外地人士,不知规矩。”

    张屏认真地道:“犯即有过,无关知否。”

    那后生瞪眼看着他,片刻后再一咧嘴:“但是,要我把公子就这么送去官府,显得我这人好像不近人情似的。”

    张屏又认真地道:“无需自责,送官乃理应之举。”

    后生再瞪眼看着张屏,不禁在心中破口大骂。娘的,至于么!看穿戴也不算破,一二十文钱的事儿,至于做到这地步么!娘的这是哪个山旮旯里钻出来的吧?

    给他一叉?

    后生再狠狠一瞅张屏。这种人,他娘的值得爷费这一下动胳膊的劲么?

    都不配沾爷这叉!

    后生啐了一口唾沫:“行了,过去吧!”

    张屏一脸诚恳向他一拱手:“多谢。”慢吞吞爬上老马。

    老马不紧不慢迈蹄前行,后生强忍着一叉叉上马屁股的冲动再狠狠啐了一口,望着张屏得得远去的背影,又恨不得从怀里摸出一把钱砸在他脊梁上。

    娘的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张屏再赶回县城歇了一夜,即返回宜平县。

    张屏这张脸,算在宜平县普及了。刚到城门前,即有人飞奔进县衙告知邵知县。

    邵知县开心得涕泪横流,亲自在大门处迎接,告知张屏,吏部派了人来,已在县衙行馆等了张屏两天了。

    玳王流放丰乐县,新旧知县若在流放期间交替,不甚妥当。吏部便紧急派人通知张屏提前到任。

    前来的小吏奉命务必亲口告知张屏,并即刻带他到京城。谁想到了宜平县,张屏居然不在,不知道哪里遛跶去了,小吏等候两日,憋了一肚子火气。

    迁任的紧要时刻,竟优哉游哉擅离旧职,跑去春游。活了半辈子,真没见过当官当成这样的人!

    小吏强忍怒意,未形于色,留待回司部后再上报张屏失职之过。玳王之事,皇上圣谕,未免地方官吏因玳王身份,生出徇情之事,不得透露。故而小吏提也未提,只简略告知张屏即刻启程。连夜进京。

    “且歇一日不成么?”邵知县替张屏求情,“张大人虽来宜平不久,但极得百姓爱戴。百姓们亦想送一送张大人。”

    小吏板着脸道:“任令紧急,不可耽搁,否则罪责难担。”幸而这几天,邵知县酒菜供奉尚令他满意,总算容张屏喝了口茶。

    张屏亦不多话,他要交接的公务早已整理交待好,此时极迅速地拢了个小包袱,向邵知县与县衙同僚辞别,便随吏部来人一道离开。

    邵知县率县衙众僚送至城门外,许多百姓尾随围观,送别场面竟有几分浩荡。

    张屏向邵知县、众同僚及百姓一揖做别,抬眼看了看城门上宜平县三字,转身策马向前。

    作者有话要说:

    《张公案》更新回归!屏屏正式开启新地图!

    预祝各位大人元宵快乐!团圆美满,如意万福!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离开宜平后的第三天快傍晚,张屏与那吏部小吏便到了京城。

    小吏不让张屏休息便启程,本打算难为难为他,叫他受受罪。没想到张屏穷孩子出身,苦惯了,就算让他走去京城,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何况是骑马。

    张屏的马术,亦因去了趟丰乐,锻炼得挺娴熟了,小吏催促走快点,他就真的纵马闷头前奔,不喝水,不喊饿。最后反倒是那小吏吃不消了,张屏还是一副可以跑到地老天荒的稳健模样。小吏不得以只得叫停投店。吃饭时,小吏道:“张大人,朝廷有令,官员在外,吃住务必廉洁。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不可上席,酒更不能多饮。”

    张屏点点头,立刻点了两碗稀粥,几个馒头,端起空盘子,到大堂那头的桌案旁装白送的自取咸菜去了。

    小吏一阵眼晕,数着粥里的米粒勉强吞了几口馒头,吃罢饭张屏付了饭钱,小吏都拉不下脸为了这几个铜子儿与他假意争抢,便随他去了。

    待到要客房时,小吏已发现张屏是个狠人,真有些怕他一来劲,点两个大通铺的空位,便抢先道:“寻常的干净客房还有空的否?”

    掌柜的道:“有。”

    小吏正要问床帐如何,送不送洗澡水之类,旁边的张屏摸出钱袋:“要一间。”

    掌柜笑道:“双床单床?”

    张屏侧首看看小吏,小吏望着他深邃的双眼,忽而浑身一凛。这厮,二十余岁了,尚未成亲,该不会,有某些别样的癖好罢。

    小吏虽已过而立之年,但是个娃娃脸,不显大,加之皮色天然白细胜过妇人,他又姓薛名皎,平日同僚玩笑时常被戏称做雪娇、雪雪、娇娇,愤懑之余,便精心蓄养了一部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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