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完毕,便上马继续赶往丰乐方向。张屏亦飞快吃完起身,尾随而行。

    天亮后,官道上来往人甚多,张屏一路跟着姚家诸人也不显眼。到了快晌午时,姚家诸人在路边一摊歇脚吃饭,张屏亦停下。

    姚家的人和早上一样,买了饭到摊棚后面的空地里吃,不给摊主添不便。姚岐哽咽难进食,仆从们劝他略吃了一些。张屏要了碗面在棚里吃,待姚家人吃完上路后,又继续尾随。

    再跟了一段路,终于有个姚家家丁留意到了,回头瞧瞧,小声向他人道:“后面有个骑骡子的,好像一直在跟着咱们。”

    其余家仆心中一惊。

    京兆府说,员外之死可能有别的缘故,难道……

    管事的悄声道:“先看着,别惊动少爷,当没发现,继续走。”

    家丁们从命,但忍不住悄悄回头偷看,又一个家丁道:“这人瞧着好像有点眼熟。”

    其他人心里又咯噔一下,一路不断暗暗观察,待快到丰乐县地界,却见张屏在岔路口转上了另一条道。瞧见的家丁立刻悄声道:“那个骑骡子的不跟着咱们了,转朝南去了。”

    管事的皱眉回头:“那路不是往……”

    众随从一路的小举动,姚岐在悲痛中一直未曾理会,此时终于忍不住问:“何事?”

    管事的立刻回道:“禀少爷,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骑骡子的,好像一直跟着咱们,但方才往南,应是朝着寿念山的方向去了。”

    姚岐顿时一怔,脸色大变:“寿念山?姥姥庙?!”

    张屏的确不再跟随姚家众人,没进丰乐县城,而是直奔寿念山。

    一路上姚家人频频回头,他当然知道。

    姚家人发现了他改往寿念山,又会作何反应?张屏觉得冯大人说得很有道理,要看事实,莫多猜测,猜测必然跟事实不一样。

    寿念山脚下有客栈,挺贵,张屏忍痛花钱存了马,步行上山。

    天已黄昏。传说慈寿姥姥晚上歇的早,不喜旁人打扰清静,逗留山上,反而有祸,姥姥庙申时便闭门不再让香客进入,亦会有道人衙役劝香客们离开。张屏一路绕行闪避,到了山顶,暮色已浓,店铺都已经关了,姥姥庙大门紧闭。张屏闪进庙旁树林,绕着姥姥庙外墙而行,忽然听到脚步声。

    张屏遂不声不响地停下,脚步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张屏等声音渐远,尽量无声无息地跟上。

    斜穿过孤寂僻静黑漆漆的小树林,前方渐有光亮,林外是悬崖,最后一抹残红正要消失在苍茫天边。悬崖向外延伸的尖尖处站着一人,向着天际怆然一笑。

    “天光尽时,正好去了——”

    话未落音,纵身跃下的姿势还没来得及摆出,张屏噌地蹿出,猛地擒住了他。

    那人吃了一惊,奋力挣扎,被张屏拖着连连后退,怒而喝道:“放肆,松开本县!”

    张屏胳膊一顿,那人停止了挣扎,闭上双目,仰天凄然呵呵一笑:“罢,罢,天竟连体面而去的机会都不肯给吾!”

    张屏道:“你是知县?”

    那人闭着眼,冷冷道:“废话。尔何必明知故问。谁派你跟着我?还不速速松手,连一丝一毫的颜面也不打算给我留么?”

    张屏道:“谢知县?”

    那人再凄然一笑:“黜令下时,我便非知县。阁下已让谢某如此难堪,何必再以此称令我更无地自容。”

    张屏沉默,片刻后道:“你不跳,我就松手。活着,怎么都比死了好,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人一动不动,硬声道:“放心,吾怎会在旁人面前行了断之事。”

    张屏松开胳膊,那人转过身,睁开眼皮看着他:“你倒面生,从何时起跟着我的?”

    张屏诚恳道:“方才在林中,意外听见阁下的脚步声,方才尾随。的确不知阁下是谢大人。”

    那人冷冷扫视他:“你是说,你是个路人,不知道我是谢赋?”

    张屏点点头。

    谢赋面无表情地盯着张屏的双眼:“寿念山傍晚便清山,你为何此时会在山顶?还到树林之中?报上姓名。”

    张屏道:“在下张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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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谢赋猛地颤了一下,嘶哑道:“弓长张,屏风的屏?”

    张屏点头。

    谢赋脸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倾,强撑着弯下腰,听得自己的骨缝发出咯咯声响。

    “下官……见过大人。有眼不识泰山,未能看出大人身份,望大人恕罪……”

    张屏道:“谢大人请起。我之前,亦不知道足下是谢大人。”

    谢赋站直身,只觉得张屏的视线在紧紧盯着自己。他顺下眼帘,沉默地站着不动,在心里凄然苦笑,天啊,天啊,你还要怎样折磨我!

    张屏眨了眨眼:“我有些事,想请教谢大人。”

    谢赋望着地上的草芽道:“不敢当大人之请,承蒙垂问,下官定据实禀报。”

    张屏看看他,在自己随身的小包袱里摸索了一下,取出水袋,递到谢赋面前。

    谢赋垂首道:“谢大人厚爱,下官不渴。”

    张屏将水袋挟在胳肢窝下,又在小包袱里掏了掏,从一个纸包中掏出一只烧饼,递给谢赋。

    谢赋仍是头也不抬地道:“多谢大人,下官不饿。”

    张屏把烧饼掰成两半,又将其中一半递与谢赋,另一半自己咬了一口。

    谢赋僵了一下。

    此时此刻,求死,已是不能够了。眼前这人,毕竟已是顶头上司,执意要与自己分食一饼,又怎能不从?

    他便颤着双手接过烧饼,再在心中凄然一笑。

    “下官,谢过大人。”

    张屏走到林边一大石头旁,又看看谢赋,谢赋行到近旁,在下首处站定。

    张屏道:“请坐。”

    谢赋立刻道:“不敢,大人请,下官站着便可。”

    张屏道:“坐。”

    谢赋只得在另一块石头上坐了,张屏方才在大石头上坐下,又咬了一口饼,肃然道:“此饼冷了,已不酥脆了。”

    谢赋只好勉强道:“下官食之,甚甘美。”

    张屏再眨眨眼皮,他买的是咸酥烧饼,不过卖烧饼的舍不得搁盐和五香面,葱油刷得也不多,咬起来皮皮寡寡的。

    原来谢知县正好喜欢吃淡?

    张屏咬着烧饼立刻再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只,递与谢赋。

    谢赋又僵了一下:“下官……”他又在心里凄然一笑,接过烧饼,“大人厚爱,下官感激不已。”

    恨啊,方才为何不早早纵身跃下,落得此时,尽要捧着一块冷饼,谄然赔笑。

    如蜡似皮条的饼嚼在口中,谢赋只觉得生不如死,用尽全力才把一口饼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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