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黑影自外院方向大步流星而来,在数步外停下施礼,其中一个沉声道:“两位大人请恕失礼之过,有要紧案情须禀报府尹大人,便先告退了。”

    衙役手中的灯笼映出他二人服色,是刑部的人。

    那两人又匆匆赶往正堂方向,谢赋正要问张屏要不要也去冯大人那边,张屏已沉默地继续往卷宗库方向前行,又刚走不远,迎面一盏灯笼摇摇晃晃奔来,却是刑房的苗泛。

    “大人……”苗泛喘着粗气,声音还微微带着颤,翻开手中册子,呈给张屏,“卑职查得,淳和十二年,有一桩跟蒲定有关的命案。”

    张屏接过册子,凑着灯笼的光线匆匆一扫,急又调转身往正堂去。

    正堂灯火亮如白昼,冯邰匆匆自堂后绕出,端坐堂上,面色阴沉:“尔等有何要事非要见本府?”

    两位刑部捕快行礼道:“的确是要紧案情,侍郎大人交待过,若他不在,就先禀告府尹大人。”

    冯邰待要再开口,却见外面灯笼光近,不待侍卫禀报张知县求见的话落音,便直接简略道:“速进。”

    张屏疾步迈进堂内,谢赋也跟随而入,冯邰又一摆手,示意他二人不必多礼浪费时间,向刑部捕快道:“究竟何事,直说。”

    刑部捕快之一躬身回道:“禀大人,卑职等在那口井附近挖到了尸体。”

    张屏立刻上前一步:“大人,下官亦要禀报。谢县丞及刑房查得,淳和十二年,挖出石棺的那处房屋的原屋主蒲定,被指谋害京城上化观道人准真。但证据不足,准真尸首未找到,亦有人证实,蒲定当时不在本县,此案终断为蒲定无罪。”

    冯邰双眉紧拧,刑部的两人定定看着张屏,继而又向上首躬身:“请府尹大人恕卑职失态,卑职等在井附近挖出的尸首中,确实有道人。但不止一个。”

    谢赋不禁吃惊地抬眼看向两个刑部捕快,冯邰道:“几具尸首?”

    捕快之一道:“卑职等挖出了三具尸首,都是男子,其中两具身着道人服饰。”

    张屏亦看向了他二人,冯邰道:“详细些报来。”

    另一捕快回道:“侍郎大人在卑职等去挖那井时教导过,那里这些年必然被人挖过,挖掘时要同时找寻其他可能的点,卑职等便依照大人一贯的教诲和办案的经验,找了……”

    冯邰冷冷打断他的话:“本府没工夫听你啰嗦这些,这三具尸首可是从一个地方挖出来的?”

    捕快道:“回禀大人,不是。”

    兰珏与王砚策马赶回县衙,天已尽黑。刚在院中下马,王砚的随从便飞奔而来。

    “大人,案子有了大进展!”

    王砚呵呵笑道:“正好,兰侍郎与本部院方才也查到了大线索,可以跟老冯坐到一起聊聊。”

    王砚的随从道:“大人和兰侍郎大人请快去正堂吧,冯府尹正等着哩。小人等幸未给大人和刑部丢脸,按大人的吩咐在那口井附近又挖出了三具老尸,可能那地方原来的屋主是个惯杀人的嗜血魔头!冯府尹那边不知另得到了什么消息,派人往京城那条路上走了。”

    兰珏心里嗡了一声,拔腿先往正堂方向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浓如墨,侍卫们合拢了正堂的门扇,依照吩咐全部撤到院中矗立。正堂中唯剩下了王砚兰珏与冯邰相对落座,张屏沉默地侍立在柱子边。

    灼灼燃烧的烛火,将几人的面孔映得清晰中夹杂了些许暗昧。

    冯邰环视诸人:“事态紧迫,本府便就开门见山了。前日,丰乐县富户姚丛暴亡于京城。京兆府查验其尸时,发现其关节等处皆有脱卸复接的痕迹,但皮肉上并无伤痕显现。死因乃是中毒,死后情形类似中风。”

    姚丛的双手双足,腕肘膝臂各关节皆有暗伤,包括足趾关节。后槽牙蛀孔中残有碎屑,且有毒,推断其关节被卸时,被人用棉质带毒物件塞口,毒随唾液流入喉咙,而后发作身亡。

    王砚道:“也就是他死前被人折磨过。”

    冯邰未接王砚话语,继续道:“上述种种,与京兆府数年前验查过的无故暴亡胡人尸首类似。但那胡人尸首,被其他胡商取了宾务司商部的文书领走。”

    兰珏心下了然,京城宾务司由京兆府与鸿胪寺合管,主理京城的胡商、番人迁居等事宜,暗里也有兵部参与,查控他国细作。怪不得冯邰会去兵部。

    王砚直接问:“哪国的胡商?”

    冯邰道:“图库沙国。”

    王砚道:“哦,那应该是番子间的纠纷。”

    图库沙国离天/朝较远,国境无接壤处,中间隔着几个小国,即便那胡商有特殊身份,顶多也就是活动活动看有无可能联手天/朝对付对付夹在中间的几国,应没有对本朝不利的方面。

    图库沙人开口领尸,明面上当做这事是个意外,宾务司给发了公文,也证明这事确实和□□没什么大关系。

    冯邰道:“所以当时便由他们领走了尸体,未再追查此案。但相隔几年,死者姚丛的尸首竟与那图库沙胡商有种种相似处,本府不能不警惕。”

    王砚满脸痛心之色:“老冯啊,如此重大的线索,你怎么不早说!若姚丛与番邦有关,这案子我等可能查偏了方向,白做了许多无用功!”

    冯邰面无表情道:“这等嫌疑,本府怎敢轻断。本府便向兵部查问。否则本府怎能为得一案来到丰乐?”

    兰珏更加了然了,其实王砚赶来,也不单单为了跟冯邰和京兆府斗气,而是知道了兵部的事,但不能确定是跟案子有关还是和玳王有关。方才王砚在路上说了冯邰去过兵部,一则是与他通气,二则也因为他与王砚二人分属两个衙门,不能直接详谈公事,借此话推敲一下真相。

    王砚挑眉看冯邰:“兵部那边怎么说?”

    冯邰道:“无任何相关线索。”

    最近北边的番国都没什么异动,京城里的别国细作也无与此案有关的痕迹。

    王砚略一思索:“之前查姚丛丢儿子那案时,我这里查过姚家的底,没发现有什么通番的痕迹。”

    冯邰冷冷道:“本府亦着人查过姚氏一族,其先祖系此地农户,未有与番邦关联的证据。”

    张屏躬身道:“下官这里查得姚丛曾祖姚存善在那口石棺挖出后不久便离开本县,客居过宜州、浔州等地。后又回本县居住,家产来源有可疑。”

    冯邰双眉一拧,忍住了呵斥他失礼的言语。

    王砚道:“宜州浔州离北疆都太远,若北边的番子细作如此兜圈活动,未免太折腾。”

    冯邰道:“番子计算,不能用想象揣度。兰侍郎陪着张知县唱得那出大戏,引来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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