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呢?”家基直直地看着乳母。

    “万寿姬大人说来逛逛,我们坚持跟着,她发了脾气,我们只好偷偷跟在后面。一转眼她就不见了。”乳母急得要哭出来。

    “女中们在哪?”

    “都在找……”

    “广桥,我们分头去找,你去左边,我去右边,我们在池塘会和。”家基转身跑向右边。

    广桥踩着脚下的白砂砾,气喘吁吁地跑着。多少年前她也在园子里跑过,御台所出事后,将军大人带着她,和她说了许多话。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万寿姬到底在哪?

    眼前就是池塘,慈姑叶子枯萎了,一池碧水萧瑟异常。不对,池水前有东西,那是什么?好像是草履,女式草履。广桥踉踉跄跄地跑到跟前,确实是草履,端端正正地摆着。广桥一把拾起,五枚重的草履,贵人才能穿的。

    难道?广桥战战巍巍地抬起头,凝神向池塘里看。池中央飘着什么?似乎是一片白色?万寿姬穿的正是白色外褂啊!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家基来了吗?广桥顾不上回头,纵身跃入池水中。“广桥!”

    似乎有人叫她?她已顾不得了,初冬的池水像冰一样冷,她奋力向前游,她要抓住那片白色。

    水太冷了,勉强划了几下水,广桥手脚都麻木了,心跳得厉害,头昏昏沉沉,像是要睡过去。

    万寿姬大人。广桥捞起水中的人,使劲向岸边推。她再没力气了,手一松,直直地沉了下去。

    第101章 疑窦

    房里火钵点得旺,热得让人生了汗意。广桥盖着厚厚的被,不时皱起眉头,像在做噩梦。

    已睡了整整两日,只是不醒,嘴唇也裂出血痕。女中用湿手巾揩抹,再按时滴点清水入口。女中时时给她抚去眉间的皱纹,对梦境却无能为力。

    奥医师说她寒气侵体,又呛到了水,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可沉睡不醒又算什么?女中忍不住打了突:莫非魂灵还留在水池里,只有躯壳回来了?

    和广桥比起来,万寿姬大人还算好的,被广桥推到岸边,家基大人一把拉了起来。虽然冻得嘴唇青紫,之后又染了风寒,喝了几剂药,风寒症状也减轻了。

    将军大人嘱咐万寿姬好生养着,不许出门。万寿姬受了惊吓,脾气变得温顺起来,当真足不出户,只在房里呆坐。

    家基大人来看望过两次,眉头紧锁,脸上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凝重。幸亏那日他及时赶到,不然广桥和万寿姬都没了性命。

    广桥大人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哝哝的,是在说梦话。不知梦见了谁呢?女中望向她,苍白如纸的脸,眼角沁出一滴泪珠,又是噩梦吧。

    将军家治来了,停在门外,远远地望着广桥,像是不敢进去。

    女中赶紧迎出去,将军家治低声问:“还是没有醒?”

    女中摇了摇头,迟疑地答:“是不是要喂些药?广桥大人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像在一直做噩梦。”

    将军家治猛地阖上眼,女中吓得不敢作声,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奥医师说只是受了惊,多加保暖就好——罢了,待会让奥医师来喂药。”

    女中伏在地下行礼,抬起头来,发现将军家治已经走得远了。

    广桥终于醒了,但依然全身无力,躺在被褥里,整个人苍白又憔悴。

    她醒来时满脸焦虑,强撑起身子,急急地问万寿姬的安危。得知万寿姬安然无恙,广桥长长地出了口气,重新倒了下去。

    奥医师来诊断了,身体无恙,可广桥神情委顿,似乎全身力气都用光了。奥医师只能摇头,开了滋养身体的药方,让女中日日熬给广桥喝。一碗碗浓黑的苦药喝下去,广桥依然脸色苍白,那些药汁没起到一点作用。

    已是年末,广桥躺在被褥里默默无语,只是对着天花板发呆,像在竭力思索些什么。

    拉门开了一半,走廊外有一株腊梅,淡黄花苞微微张开,散出清淡的香气。太清淡了,像是遗世独立的女子,躯体还活着,心已死了。

    将军家治来了,遣走了女中,静静坐在她床前。广桥要撑起来行礼,他只是摆摆手,脸上满是疲倦。很快又到元日了,他有许多仪式要忙,可惜今年是一个人,御台所已不在了。

    广桥把蒲团放在背后,勉强坐起身来。她素着一张脸,鬓发蓬松,看上去和平时判若两人。将军家治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带了些痛惜。

    “过罢新年,就要准备万寿的婚事了。”将军家治淡淡地说。

    广桥吃了一惊,双唇微张,却说不出话。

    “换个环境对她来说是好事。自从她母亲过世,她一直心绪不佳。”

    “万寿姬大人还小……”广桥喃喃地质疑。

    “十四岁了。比御台所来江户时还大些。”

    “将军大人真是为给万寿姬大人换个环境吗?难道不是逃避责任?把她迁出大奥,那就一了百了?”广桥的嗓音软弱无力,说的话却尖锐如针,直刺到他心里。

    “你要我怎么办?我是父亲,我应该保护她。可她毕竟是女孩儿,我能做的有限……”将军家治颓然低下头,简直不像是幕府将军,不像手握千万人生杀大权的人,

    “将军大人也觉得了?大奥里有异样……万寿姬大人到底是怎么落水的?”广桥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仰起脸问他。

    “我以为她是……寻短见,总不敢问她。家基和我说是意外。”将军家治有些尴尬,双眼不知看何处看。

    “家基大人怎么说的?”广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家基问了万寿,万寿说立在池塘边,忽然头晕目眩,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将军家治机械地说。

    “那就是意外?……”广桥缓缓摇头,眼里有疑惑的光芒在闪。

    “我以为是寻短见……当时太自责了,恨不得也死了,只是不知怎么和御台所交代。听家基说的是意外,心里才好受些。”

    “没那么简单。”广桥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将军家治低头看着她。

    “广桥赶到池边时,看见一双摆得整齐的草履。若是意外落水,草履要么落水,要么杂乱地落在地上。怎么会摆在一起呢?”

    “你说万寿……还是自己跳下去的?”将军家治眼里泛起深刻的痛楚。

    “也许有人谋害”,广桥的脸涨得通红,“这两日广桥一直在想,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贞次郎大人、御台所大人、万寿姬大人……大奥里有人心存恶意,接连下了毒手。”

    “广桥”,将军家治向她摇了摇手,“不要激动。”

    广桥突然觉得自己失言:将军家治并不知贞次郎如何死的,只以为他是小儿惊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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