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知道会揭人伤疤的,明明是你把他带来的,你倒怪我?只这样你就心疼,说我刻薄?”他将手中的一截竹子丢到桌上,沉默良久,意兴阑珊道,“罢了。当年是我自己选的只要你帮我做事不要其他,后悔也来不及了。你若是心疼,将梦噩的解药拿去好了。”

    陆长荧吃完,将碗筷理好,道:“那倒不用。”

    陆青持眼睛一亮,道:“不用吗?刚才那一副真的心疼的模样,我都差点要以为这天气是六月飞霜了。”

    “我其实也不想出此下策的。”陆长荧叹道,“我只是真的很好奇,他会梦到什么……”

    辛晚是他至今为止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人,几乎都有自己的目的,若非为了家族权势,便是为了得到什么法宝,若非想要修仙得道,便是想要扬名立万,无论隐藏得多深,总会慢慢暴露出真正的目的。

    在陆家成长的经历让他习惯于先了解别人的弱点再对症下药掌控人心,因为凡是人,总有想要的东西,总有害怕的东西,那些都将变成弱点。即便是第一次见面的程心远和谢宁舟,他都能第一眼看破他们的心结,加以利用将那条隐藏于水下的玄冰碧蛇手到擒来。

    他第一次面对一个人时感到惶恐,辛晚明明什么都不会,什么也没有,却又仿佛真的什么都不要。明明在一众修仙之人中显得像孩童一般脆弱随便一按就能按死,偏偏又坚强得仿佛没有人能够真正伤害到他。

    辛晚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似乎特别无所谓——即便他曾经各种调戏他,即便他能清晰感觉到他对自己并非毫无动情,但是对这一点,辛晚依然是无所谓的,他最大的态度似乎也只是,如果你陆长荧不爱我,那就算了好了。

    然而到头来,却是他陆长荧在握着辛晚手的时候分外安心,几乎不想放开。他没找到辛晚的弱点,辛晚却差点变成他的弱点。

    这样是不行的。所以陆长荧向陆青持要了一颗梦噩——一种能让人梦到此生最可怕的情境的药,即便是不记得的,刻意忘记的,都会清晰入梦。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有点忙,可能会有bug,以后修,来不及一一回复评论了,先挨个么么哒

    第31章 梦噩(2)

    秦之然被同尘缠着看了一早上的手相,苦不堪言,同尘还非要奉送给他一次看八字的机会,秦之然头疼道:“我不晓得八字。”

    同尘道:“你也未见过父母面?”

    秦之然点了点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方砚、卢英似乎也是幼年失怙,白稚泽弟子竟大多是孤儿,以往倒是从未注意。同尘没理会他忽然的发呆,又不依不饶道:“那你的剑给我看看。”

    修仙之人均将佩剑视作手足,佩剑一经认主便不会再被非主人者驱使,哪是旁人想看就能看的,秦之然不假思索道:“不行。”

    同尘正色道:“其实我除了是相师、大夫之外,还是个品剑师!”

    秦之然最不擅长对付这种无赖,只好将凝冰随手拔出半截,任他看了看,立马回鞘。

    同尘啧啧道:“你这把剑还有一柄同炉所出的兄弟剑啊。”

    秦之然“嗯”了一声,方反应过来抬头打量了他一下,同尘看他脸色便知自己说中了,颇为得意道:“我极少看走眼的,你这柄剑虽算不上顶级,也是难得的品相了,而且忠心护主,只是……”

    秦之然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同尘道:“你再□□给我看看,它身上有裂痕。”

    他说别的倒也罢了,说剑身有裂痕秦之然却不能不听,拔剑出鞘,只见剑身如洗,光滑锋锐,哪里有裂痕?

    “……”秦之然心想居然会因为蒙对一句话便相信神棍之言自己也是够无聊的,板着脸站起来,决定不再理他,去将发着烧还四处乱跑的辛晚抓回来。

    同尘还在他身后叨叨:“它身上真的有裂痕,你自己想想,它是不是帮你挡过一次灾?我告诉你,刚极易折,忠心护主之剑往往易断……”

    他罗里吧嗦说个不停,秦之然却没听进去几个字,因为辛晚回来了。

    同尘也不由得闭了嘴,上前一步去摸他的手腕,只因辛晚的脸色实在太差了,几乎已是惨白到毫无人色。

    秦之然原本准备好的好几句数落之语也说不出口,只得先行咽下去,道:“怎么回事?”

    同尘疑惑道:“不应该啊,怎么忽然之间脉息混乱至此?”说着又抬手去试他额头,饶是在这雪峰之上,竟也被烫得吓了一跳,慌道,“你要死了!”

    秦之然怒道:“瞎说什么!”转头又向辛晚道:“你到底去哪了?”

    辛晚忽然握住他的手,道:“三师兄,你有没有见过我爹?你知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他是不是死在——”

    他没头没脑地这样一问,秦之然当场愣住。他虽然是辛晚的三师兄,但辛晚从小生长在白稚泽,只是正式拜封静则为师的时间比他晚,要论对白稚泽的熟悉程度,他恐怕还不及这位小师弟,更何谈见过他的父亲。

    辛晚只觉眼前金星乱舞,什么都看不见,连站着都十分勉强,只强撑着一口气等他回答,待到听见秦之然犹疑着说“没有”,脚下一软,整个人都朝雪地里栽进去。秦之然手快扶住他,忍不住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你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他向来话少,倒不是故作高冷,实在是因为懒得多开口,连问出这么一串问题,心中实已慌乱到极致。

    同尘道:“哎呀别问了,快放去床上,他真的要死了!”

    秦之然怒瞪了他一眼,同尘道:“你朝我发火也没用啊,烧这么厉害,再下去就是不死也要烧成白痴了……”

    “不,这孩子同掌门没有关系,只是寄住在白稚泽。”

    “没事,随他在一旁玩吧,他与白稚泽不相干的,我们继续谈。”

    “只是掌门颇为溺爱他罢了,不,掌门并不是他师父。”

    “阿晚,今天有新弟子拜入师父门下,你去别处玩。”

    方砚冷淡的声音自记忆深处一句一句泛开来,辛晚感觉到了一阵窒息,无论身心都似乎落入无边无际的冰窖,冷得毫无知觉。

    “我也要,我也要去灵鳌伯伯那试试,他让我进来我就拜师,他不让我进,我就再也不回白稚泽!”

    “阿晚,你要拜我为师,也可以,但是,我不会教你如何御剑,如何修仙。”

    “好,我只要拜你为师就行!”

    “阿晚,你一直叫我封叔叔不好吗,为何一定要拜我为师?”

    “……”年幼的孩童睁着天真的眼睛,“据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你为师后你是不是就不会不要我了?”

    一片黑暗之中忽然血花飞溅,沾染了婴儿纯洁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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