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号,”狱警拉开监仓门,“有人来看你了。”

    每个犯人都有一个编号,张薛的编号便是47。他放下了书,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后,跟着co走了。

    他不像以前那么有钱了,换了个监狱呆着,日子也没有从前那么安逸了,最多每个月给狱警一笔钱,从而换取特权。就像现在,带他过来的狱警解开他的手铐,打开了一扇门,简洁道:“老样子,你只有两个小时。”

    “谢了。”张薛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这间房间是监狱所谓的“夫妻房”,用于探监时,犯人解决生理需求用。床很小,床单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我给你带了……”钟龙一句话还没说完,张薛就从身后抱住他,嘴唇急躁地贴着他的后颈,飞快地解他的牛仔裤,“你带避孕套没?”

    “带了……”他有些烦躁地闭眼,张薛已经扒了他的裤子,将他按在桌上,钟龙上半身趴在桌面上,分开腿站立着,“我给你带了点钱,但是不多……还有烟,我做了菜,你要的书我没找到,我去图书馆借了本来复印。”

    “别说这些,”他按着钟龙的腰,轻车熟路地捣进去,“我们只有两个小时。”

    钟龙不再说话了,他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痛苦,他咬着牙,似乎很不甘心。老家伙一干就是一小时,半软着让他给舔`硬,还能再来一次。他一个月只来这么一回,他也可以不来,张薛没有强迫过他,但钟龙还是忍不住要来看他一眼,给他带点东西也好,帮他纾解欲`也好,钟龙就是忍不住。

    他缺钱,也存不住钱,钱总是每个月拿来给他了,但他知道这是自己欠张薛的。

    两小时快到时,张薛才停下,钟龙几乎不会叫,一点也不有趣,而张薛就是一个姿势没变过,他嫌弃那张床,所以不愿意换阵地。钟龙还穿着衣服,张薛没法亲吻他的背,只能抓着他的一只手,像牵着一只马,咀嚼他的手指,啃他的手腕,撩起袖子亲吻那些因为风吹日晒而褪色的纹身。

    他提起裤子,钟龙默不作声地自己穿好裤子,但套似乎是破了,后面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他不适地拧眉。

    张薛点了只烟,含在嘴里吸了一口,又塞进钟龙嘴里,“他过的怎么样?”

    “我戒烟了!”钟龙先是恼怒地将那烟拿出来,再回答他的问题:“我不知道。”

    “没胆量,”张薛嘲了他一句,也不知是嘲笑他戒烟的问题,还是小虎过得怎么样的问题,他拍了下钟龙的屁股,“抽不死你的。”但他没为难钟龙,嘴里吞云吐雾起来,烟雾在密闭而不足六平米的小房间里盘绕,钟龙那皱着的眉就没松过。

    两人陷入沉默,钟龙每一次来看他,几乎都是这样的,总共两个小时,除了做`爱几乎不剩什么时间,要说些什么吧,钟龙想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张薛注视着他的脸庞,继而突然笑了起来,他抚平钟龙的眉头,“你不开心,就别来看我。”

    “谁想来看你了?!”

    张薛知道他口是心非,每次这么说,每次还是来了。他捏过钟龙的下巴:“那你给我个好脸色?”

    听完他的要求,钟龙难看地扯了下嘴角——他很难对张薛拿出什么好脸色来,或者说他学不会如何去讨好人。他对张薛的感情很复杂,他喜欢光明的东西,张薛却偏要染黑他,他明明不是一个那么坏的人,张薛却总把他们当成一种人。但张薛为自己做过很多,很多令他无以为报的事。

    两个小时很快到了,临走前,张薛把他带来的钱退给他,塞进他的裤兜,“你拿钱去给纹身补色,我钱够用,你不用管我。”

    ——张薛早没钱了,钟龙一直都知道,他以前以为老家伙都关进来了,哪里会用得到钱,但后来他才发现,这些狱警全都是吸血鬼,你没钱,你就是弱势群体。张薛这样的脾气,他要是没钱,没有东西买兄弟,是很容易被人暗算死的。

    所以他那些钱啊,这么多年里,早就挥霍了个七七八八,加上钟龙的债务,官司,保他出去……打点这样打点那样,他的钱,无形之中都为了钟龙而花光了。

    “你都收着,我钱也够用。”钟龙道。

    张薛比他固执得多,“你硬要给我,那下次我不会见你了。”

    钟龙一听,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他又不是喜欢被人干,他又不是卖屁股的,上赶着来让他羞辱?“好啊,”那边co在催促了,直接进来扣了张薛的手腕,钟龙冷笑了一声,盯着他道:“你下次休想我来看你了。”

    而张薛却像是不在乎一般,扯着嘴角表示随便你吧。

    他们的吵架被那狱警看在眼里,当然……来监狱团聚的恋人,常常都是像他们这样的不欢而散,两个小时多是用于打炮了。

    一个狱警准备把张薛押进去,另一个给钟龙开门,他的眼睛盯着钟龙屁股上湿了一块的痕迹。像钟龙这样的零,其实很受欢迎,那狱警伸手佯装不经意地碰了一下他的屁股,嘴凑过去说话:“你们刚刚干的挺激烈吧?声音那么大,那老……”钟龙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血气上涌,脑子里猛地一下炸了——他就看见那手脚不干净的狱警突然惨叫了一声,张薛挣脱开押着他的人,眼睛发红地将那人扑在地上,用拳头去去锤击他的脑袋,嘴里骂着:“操`你妈的,老子的人你也敢碰!”

    结果很显而易见,他们人多势众,几个听见暴动的co拔枪对着他,而张薛一股要把人打死的狠劲儿,让他们其中一人开了枪。钟龙那瞬间什么都忘了,冲过去要替他挡枪,可生活哪像电视剧,人哪有枪子儿快。

    接着,张薛被制服,他中了枪,是手臂。血染红白色囚服,钟龙哽咽了一下,也叫人强制拖走了。隔着一扇厚厚的栅栏,他看见张薛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给他送了个飞吻。

    对狱警施暴——是很严重的罪行,张薛原本就是无期,他以前能那么逍遥,不过是那时候他还有钱。现在他不能了。所以他也没法用钱解决这件事,钟龙知道他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首先张薛会在医务室养伤,伤口包扎好后,他会回到监仓,狱警会教唆别的犯人去教训这个得罪他的人。

    张薛对他的好,或许别人是看不见的,但他一直都知道。张薛只是心理病态,所以常常在床上不那么温柔,他最喜欢钟龙的一点就是钟龙很耐操,所以常常被他拎着就按床上了,别的原因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能他只是犯病了,见不得别人不好,想救他。

    回到公寓,梅跃让他过来吃饭,“今天你不在,我就自己做的。”

    钟龙嗯了一声,整个饭桌上因为他的心不在焉而死气沉沉。饭后,梅跃忍不住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钟龙沉默了会儿,说:“老板,我想辞职。”

    梅跃愣了愣,没问他原因,只说了句:“那好。”她顿了顿,忍不住道:“你不要做什么危险的事,钱够不够?”

    “够的。”钟龙答了一声,就起身开始沉默地收拾桌子了。

    第二天,钟龙拿着那笔钱去纹身店给纹身补色,他的花臂颜色又鲜活了回来,光膀子走在路上时,让人忍不住侧目。他去五金店买了些东西,什么胶带,绳子,扳手,他还自己用泡沫做了把玩具枪,用颜料涂成黑色。

    他要做什么,梅跃不知道,只是当晚钟龙便消失了,第二天她看新闻才知道,他入户抢劫,然后被抓了。

    一个人也没伤,被抢劫的人也没损失什么财产,新闻上露出了钟龙打着马赛克的脸,播报员说:“该钟姓男子,此前有过杀人前科,后来证实是被冤枉。”案件回到案发现场,那被抢劫的一家子出现在镜头里,男主人说:“他就进来,什么也没干,我们全家都在看电视呢,他拿着枪,说他要抢劫,让我们把钱拿出来。我怕啊,我就把家里现金给他了,问他够不够。”记者问道:“您给了他多少现金?”男主人也很迷茫,“给了一万多,那是家里全部现金啦,他还了我一半。我猜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后来我就报警了。”

    警察在小区里,逮住了还想再次作案的钟龙。最后法院只给他判了十年,因为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只要求说自己想去外省的一个一级监狱——那个监狱里正巧就是关着张薛的地方。

    方起州关了电视,小虎似乎看见了打了马赛克的钟龙,但是他认不出来。如果真的见到了,如果钟龙脸清晰地在新闻上出现,小虎会不会有一丁点的印象?方起州不敢赌。

    但钟龙是个好人,方起州知道这一点。

    正因为这一点,几年后,钟龙和张薛都被转移到了度假岛监狱。再过了一年,他们就被放了出来。方起州给他们提供了飞往越南的机票和一笔钱,这是张薛第二次回到这里——他在这个国家度过了十二年的人生,后来他去了中国,中国果真如同方义博说的那样美。

    但事实上,只要和钟龙一起,张薛觉得回来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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