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得好好记着爷这张脸,往后怕是万儿八千年也找不出这般惊天动地的盛世美颜了。”

    当时温三其实想嘲笑他来着,没文化的死狐狸,惊天动地是这么用的么?

    可是温三不敢说出那个字,她一向运气都不好。这种时候任何不好的话她都怕成了催他命的诅咒。

    他朝着她懒散地笑,潋滟生华揉碎了世间颜色,她明明睁大了眼,却怎么也看不清。

    他却突然敛了神色,定定地看着她笨拙的样子,良久,轻轻一笑,顽笑般眨了眨眼,声音魅惑得像一阵撩人的杨柳风,三分戏谑三分认真,他说,“啊呀呀,小三儿,你以后千万莫在哪个男子面前哭。这模样,可真真是吓到爷了……”

    按往常,温三的拳头早已经上去了,可现在,她只觉得眼泪流得更汹涌了,沉重地压迫着呼吸。

    怎么能不哭呢,从今往后,她即便寻遍万水千山,也没有人像他那般纵容她的任性了。

    天山的风飘飘荡荡,吹散了他最后一缕叹息。声音清浅缥缈又淡泊地萦绕在温三的耳迹,“原来即便是不爱,心也会疼的啊!”

    自那以后,天山便开始衰败,花草枯折,走兽散尽,无休止的落雪。几百年过去了,昔日充满灵气的天山如今已是一座冰雪坟墓。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看到了一定会伤心的吧。

    “嘿,温思安,你在想什么呢?”一个娇俏的身影凑过来,打断了温三的思绪。

    敛了敛眉,温三淡淡一笑,“没什么。公主今天又得了什么好玩的故事了?”

    芙兮神秘一笑,端来一个木凳坐在她床前,倾着上身,兴致勃勃道,“我今天扮成小太监去看木头上早朝了,结果还没进殿门就被他认出来了。不过那时候大臣们都陆续进来了,否则这个呆木头肯定是不让我进的。我故意站在他旁边干扰他,结果他一眼都没看我,端端正正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的样子。真是没想到,那么呆的一个人上朝的时候还有模有样的。”

    木头,木头……温三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

    “然后呢?”温三勉强笑了笑,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啊,你不知道,”她又向前探了探身子,“朝上一位老大臣说要请木头罢你的官,然后乱七八糟说了一通理由,结果木头可生气了,毫不留情地给驳回去了。”

    “……”

    “接着你猜怎么着,那位大臣见木头态度那么坚决,竟然一个箭步往那大柱子上撞,可把我吓死了。虽然事发突然,但毕竟有些武将反应及时给拦了下来。还没等我缓口气呢,大臣们就给中了邪似的,竟然齐刷刷都跪下来了,求木头罢了你。”

    “我都惊呆了,木头不是皇帝么,这些人怎么能逼他呢?你不知道木头那时候就跟被定住一样,直愣愣地站在大殿上,脸色白的吓人。我有些不忍心,想悄悄提醒他。还没等我开口呢,他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到御案前,对于群臣的谏言充耳不闻,拿过一支笔就在圣旨上写写画画,半点表情也没有。”

    “底下有大臣忍不住问他在干什么,木头头也不抬,下笔如行云流水,淡淡地就抛出几个字,‘退位诏书。’说完,也不管下面的人有多惊慌失措,拿来盘龙玉玺盖上印章,随手抛给最前面的大臣,说,‘拿去吧!这个皇帝你们大可以找个称你们心意的人来当。’”

    “我的天呐,可是这是退位啊,关乎一个国家的命运,结果他那么轻飘飘地就吐出来了,就好像他从来不曾把天下放在心上一样。可是我知道不是的啊,我听他身边的小太监说,他常常通宵地看那些策论和折子,御书房里也都摆满了各种治国要略。你也是知道的吧,治理好这个国家一直是他父皇的心愿,而木头生平最敬爱的就是他的父皇。”

    “大臣们都被吓坏了,说他糊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看着木头沉郁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他好迷人。”芙兮两眼放光地说着,完了凑到他跟前,眨了眨眼,“你说,木头是不是对你很好?”

    温三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夜谈

    退位的事自然是没有成功,容玠这招破釜沉舟着实吓到了众人,可是这并不代表百官的怨怼就此消散。

    是夜,温三推开了御书房的木门,在时隔大半年之后,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摆放着一张桌子,而那少年天子此刻正端坐在桌后,就着并不明亮的灯火埋头看折子,丝毫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跳跃的烛火温暖了他如玉的脸庞,静谧又美好,只是那不自觉蹙起的眉却透露出他的忧虑。

    容玠,你究竟在担心着什么?

    忍不住,悄悄走近,拿起一旁的银剪拨亮了灯火,温言道,“勤政固然是好事,可是也要注意休息。”

    容玠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你怎么来了?”

    温三笑了笑,“我来是有话跟你说。”

    容玠有些激动,连声招呼着,“好啊,你先坐。”眼睛环顾了一圈后,却发现偌大的御书房根本没有其它的椅子。郁闷三秒钟后,果断站起身,让出位子,“没事,你坐我这儿。”

    说完,不由分说将温三按在椅子上,而他自己却从书架那边抽出几本书,叠放整齐着坐了上去。坐之前还拍了拍,嘴角抿出一丝微笑,似乎颇为满意的样子。

    温三随意瞄了一眼,大约是他旧时练习写字的书册。

    只不过现如今,他是君,他是臣,哪有君王给臣子让座的道理。况且,她也不值得他如此相待。

    想了想,她还是站了起来。

    “听说,江南水患严重,流寇四起,我……想去看看。”

    他蹭的站了起来,身后的书册倒了一地。

    “三三,你是不是知道了……,你不用担心,管他朝中人说什么,我不在乎!你以为今天我是在儿戏么?不,三三,这皇位我根本就不……”

    “陛下!”不得已温三只有用这种方式打断了他的话,以此提醒他君臣有别。抬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包含着急切,恳求,无可奈何……看得温三心颤不已。

    可她,何德何能?

    良久,她深深作揖,冷静又缓慢地陈述,“陛下,臣并不担心,也不曾畏怯。”

    “臣曾答应过先皇,助陛下成就百年功业。现如今百姓受苦,民心涣散,臣身居高位,自当尽力为陛下分忧。”

    ……一室沉默。

    温三再接再厉,“陛下,您应当知晓,水患之后必生瘟疫。朝中大臣无不是先皇和陛下一一精选出来的栋梁之才,怎可涉此险地,徒增伤亡呢?而臣的身份来历,陛下,您是知道的。”

    “三三,你一直把我当傻子……”

    温三皱眉,下意识想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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