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容玠的怀里。

    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最近昏睡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厚厚的大氅将她裹得严实,倒也不怎么冷,只不过脚麻了。

    察觉到怀里的动静,容玠低下头,冰冷的指尖拂过她的脸,语声温柔,“醒了?”

    “嗯。”温三坐起身,将大氅披回他的肩上,假装平静地说道,“怎么不叫醒我?”

    他由着她的手在脖子处打了个结,笑了笑,“看你睡得香,没忍心。”

    “可能昨晚睡得不太好。”温三解释着,只是有些心虚。

    大氅系好了,他对她张开了怀抱,她红着脸缩进他的怀里。

    “今年的雪下得有些迟。”身后温暖的胸腔震动,暖暖的热气喷在她的侧脸。

    她仰着头,学着他的样子看向半空中灰白的雪屑。

    是挺迟,比去年要迟了一个多月。前一阵子天气还是暖和的,都以为今年这雪是下不下来了。

    “来的迟总比不来的好吧。”

    就像她,虽然有些迟,但总归是回到了他身边。

    “是啊,只要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也话中有话的缘故,温三总觉得容玠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三三,拿了我心后,你会怎么样?”他突然问道。

    呐呐呐,这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了吧,太不像容小二的风格了,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温三有些慌乱,顿了顿,斟酌着字句,“自然是回天山,继续修炼啊。”

    她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情,可是他只是简单地一句,“嗯,那就好。”

    然后抱紧了她,久久没再说话。

    温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再算算时间,心底止不住地往下沉。

    几天后,她的预感,应验了。

    容玠在澄明殿遇刺。

    温三心急火燎地赶到殿门口时,被一身黑金凤袍的顾明珠拦住去路。

    今天她化了浓重的妆容,上挑的眼角有种盛气凌人的压迫感。

    “国师大人对陛下可真是情深义重啊,发髻都没梳好就巴巴地赶过来了。”

    这时候温三哪有心情管她的阴阳怪调,隔着大门她的三魂七魄随着血腥味的牵引而不断震颤,可想而知他的伤势有多严重。若不是事先服了药,恐怕她早就现了原形。

    “娘娘,得罪了。”温三一揖到底,随即强行过人而入。

    进入内殿,她敏锐地嗅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味道,是妖气。

    容玠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像一条搁浅的鱼般任人宰割。在他周围,一群资深的太医们慌手慌脚地在他胸前流血的伤口上撒药针灸。

    她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指尖不可抑制地抖。

    怎么会这样?

    他睁开了眼,一下子就看到人群后的她。

    温三看见他暗淡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而她的到来使得这潭水愈加沉静。

    没有温情,没有怜惜,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漠然,如同她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过路人。哦,不,也许还有一点,那就是,我容玠怎会喜欢上你这般的女子。

    仿佛厌倦到极点般,他轻轻阖上了眼,撇过头。

    走开。嘴唇轻轻翕动,无声亦无力。

    她的心颤了又颤,终于经受不住一寸寸裂开。

    分不清是怎样出了大门的,接触到阳光的那一瞬间,恍如隔世。

    明明是很难得的一个雪后暖阳,却祛除不了她心中的寒冷。

    顾明珠带领一众禁卫军守在门外,看到她出来,脸上挂着生动的笑意,“怎么样,国师大人可还满意?”

    她沉默着不说话。

    她却仍不肯放过她,“嗯?国师大人怎的这般形容委顿,本宫记得方才进去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见她始终不答话,顾明珠话题一转,突然感叹,“哎呀,真是想不到,这世间果真有妖邪的存在。一只小小的狐狸精竟然闯入皇宫将陛下伤的如此之重,真是该死。”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半晌,她问道。

    “哦,国师大人终于肯理人了?”她笑的眼睛眯起,与她这幅打扮非常违和,“这妖孽如此胆大包天,自然是被关在隐蔽之处受尽折磨的。”

    温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长老么怎会如此大意,竟然让墨卿禾只身闯入皇宫。

    这是皇宫啊,聚齐乾坤之息,阳气极盛,而天子又有天然罡气加身,一般妖邪根本无法近身,更不要说意图刺杀。

    这世间三十万妖众,也不过出了温三这一个奇葩。

    “所以,他都知道了?”温三思来想去,都只有这一个解释。

    “国师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顾明珠抚弄着鎏金的护甲,漫不经心道,“不过,这妖孽可是透露出不少东西,陛下听了可是生气得很呢。”

    温三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所以,这是他的意思?”她望向那一排站立的禁卫军,暗黑的铁甲在阳光下发出森冷的光。

    顾明珠嗤笑一声,仿佛她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

    “我可以跟你们走,”她说,“只是,我要先完成一件事。”

    “你以为你有的选择?”

    温三笑了笑,颇有自嘲的味道,“那能怎么办?想必你也知道,就凭你身后这些,是困不住我的。”

    ☆、真相

    温三被关进了一处牢房,身上缠满了刻满符文的锁链。

    她心里暗暗好笑,就她目前的状况,即便不用符咒,她也跑不了了。

    墨卿禾就在她对面的牢房,生生被逼出原形。

    每日,一到午时,温三就看见有人拿一件法器之类的东西进到墨卿禾的牢房里,之后便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叫声。

    通常情况下,她都在骂她。

    骂她不知羞耻,勾引得墨玺动了心为她不顾生死之后又去勾引别的男人。

    骂她忘恩负义,不顾族人性命每日只知沉溺情.爱。

    温三听了,也只是一笑了之。

    事后,她如同已经死过一次般死气沉沉地缩在地上,一双狐狸眼充满怨恨地盯着温三。

    “贱人。”

    “彼此彼此。”

    “你……”墨卿禾怒极反笑,“温三,你休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心上人,随便几句话就能让他将你关到这鬼地方。凡人总是如此愚蠢肤浅,你还妄图从他们身上获得爱情,真是可笑。”

    “你该庆幸自己是墨玺的妹妹,”温三看着她,凉凉地说,“否则,就凭你刚才的话,怕是没办法活着回天山了。”

    是的,温三知道,无论墨卿禾犯了多大的错,族人们总会想尽办法救她。只是,她太嚣张了,需要吃些苦头。

    “你以为我在乎我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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