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看见了和王镚子对面站着的人,看见了那被血包圆了的胳膊,向外翻着红潮沥血的肉。

    顷刻间卫二的眼珠爆红,怒吼着顾不上旁边两个人揪着他就冲下了铁梯。

    王镚子猛地转过头,眼珠子瞪圆。

    卫二捡起地上的铁管就向他抡过去,表情狰狞地像要咬死他。

    “老子要你的命!”

    “卫二!!”贺九山气得大吼,一只没受伤的胳膊从后面死命拖住他,巨大的撕裂力度和手臂上割裂的剧痛把贺九山的脸都逼了一层汗,他爆发着全身所有肌肉的力量,把卫二给拖出了厂房。

    离厂房几百米外甩出一辆车,奔着贺九山他们的方向过来,刹车停住,轮胎和地面擦出一条笔直的车印子然后稳稳地卡在他们面前。

    这是卫光冉提前和贺九山商量派出来的车,贺九山扳开车门,把卫二抵了进去自己再坐上去。

    “下车!下车!我要宰了那孙子!”卫二拿脚拿拳头去踹门,发疯狂乱。

    贺九山一脚蹬废了前面的副座,把皮质的靠背蹬出了个坑,“别特么闹了成不成!”

    他这一声暴吼刺穿了车顶盖,把卫二也震清醒了。

    贺九山阖上眼,哑声,”二儿,你别翻腾了......”

    卫二扭过头,通红的眼眶里打湿一片,悔恨,痛苦,脸一抖,眼泪掉了下来。

    小时候跟着贺九山后,他就没再哭过,被刀划了脖子,被酒瓶砸破头,被他爸押上车硬来广东他没哭过;可是现在他哭了,他瞅着贺九山流了一淌血的胳膊,触目惊心,他哭了。

    卫二撕开一片衣服,给贺九山捂着那个汩汩冒血的洞,鲜血隔着衣服布沾染了他一手。

    “别捂了,没扎到要害,等下就不流了。”

    贺九山转脸往卫二身上仔细过了一眼,从头到脚。

    “他们有往你身上动刀吗?”

    卫二脸上挂了彩,眉骨和半边脸淤青着,腰上有那么几道三菱刀划出的口子,也流了血,远没有贺九山手臂上的伤来得严重。

    “我没事。”

    卫二低头,两只手沾满血,声音发哽,“......山子......”

    贺九山见不得卫二委屈,见不得有人欺负他,他大手捏着卫二的后颈,力道很大,搓着他的那根筋脉。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是我弟,我罩着你,就是这个理。”

    “到了接待所,你就听叔的,去上那个学校。”

    卫二抬起眼,“你要我留在这?留在广东?”

    “这地方挺好的,你在这读完那个学校,有你爸给你铺好的前程。”

    卫二吼:“我管它好不好?我就是不稀得!”

    贺九山:“你到底瞎犯什么囫囵劲呢?卫叔给你铺好的大道你不走非要跟他掰,他能害你吗?”

    “他不会害我,可我就是不想留在这儿;我说过了我要跟着你,跟着你在军区,跟着你上军校。”

    贺九山特严肃地问他,“跟我上军校?你适合当兵吗?卫二,你告诉我你适合当兵吗?你这身板扛不了,在部队一天就得歇菜。你为什么一定得跟着我?你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卫骓了,不用跟在我后头,咱俩有不同的道走。兄弟再过多久那都是兄弟,不会因为因为分开就不是兄弟了,你不能拿我做风向标,不能老看着我走路,你有你自己的活法和想头。”

    卫二抖着嗓子,唇齿相碰,“你是嫌我碍着你了?”

    “我从来就没那意思!”

    贺九山恼了,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卫二是个特敏感的人,想得多,想得深。只会按他那套想,觉得他嫌他。可贺九山根本就没这意思,他在乎卫二,像一个大哥一样去保护他,可是这种保护让卫二去奉行一辈子,那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小的时候,他罩着卫二,不让人欺负他,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本能地去照顾他。但渐渐地,贺九山发现卫二只会跟着他的脚步,做着他做的事,拿他当一个路标,照着指示向前走。可卫二真的适合走他的那条路吗,到了以后,说不定他会在这条路上栽跟头,吃尽苦头;贺九山没法对他负责,无法保证能再把他拉回来。所以趁着现在,他要跟卫二说清楚,讲明白,他贺九山不是圣人,做的决定也没那么完美无懈可击,说白了,他自己都对他要走的这条道茫然充疑,他不想把卫二一块拉进去!

    卫二高声说,“我的想头就是跟着你!这地方我不会留,他要是再绑我再押我去那破学校我还跑,绑一次我跑一次!”

    “跑!你他妈再跑!到时候出了事老子还来救你,往手上往腿上穿洞都特么无所谓老子不在乎!老子废了都肯定来救你!”贺九山怒吼,双眼喷火。

    “......”

    卫二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眼底是一片痛楚的苍茫之色。

    沉默之后,他垂下眼,缓慢而干涩,声音透着悲凉和撕裂的难受。

    “好......听你的,我留下......在这儿待四年。”

    第38章 38

    汽车载着卫二直接去了卫光冉给他准备的封闭学校,贺九山在半路下了车,找个小诊所把手臂随便包了一下,没想告诉卫叔。他一知道了贺司令就得知道,贺司令知道他奶奶就会知道,老太太要看见了他手臂那两个洞说不定得当场晕过去。

    卫二跟他谈好了,他不会再跟他爸犟,会留在广东把这四年书给念完,贺九山总算也能歇口气。

    在诊所吊点滴的那个下午,长海市掀起了十多年来最大的一次扫黑严打暴风浪潮,一个公安局的警察全部出动,把本市和并联的一个市里所有的混道的大势力小势力都包围抓捕,这次严打来得突然,像是得了消息一样在背后蛰伏已久猛然出击。

    道上的那些混子被突然蹿出来的警察举着枪逮捕,有些的甚至还正在街上成群地溜场子砸商贩铺,直到被铐了手铐还搞不清楚状况;街上厂子里鸡零狗碎地抓捕小股势力,赌场和夜总会就设计逮捕所有势力的大头目。仅仅两天,长海市所有的赌场和夜总会被翻了老窝,所有的大头目都被团灭,所有的娱乐场所和地下活动都彻底换了血洗了水;这其中,就包括了与贺九山之前有过牵扯的红河体育场势力。消息炸开,泻过层层围墙在老百姓中传播。

    这场扫黑严打行动,如同海上的暴风雨,迅疾、猛烈,并且起始快收队更快,效果显著;就连当地的老百姓都有点不可思议,盘踞多少年的黑社会势力就这么给拔除了?

    “公安局的片警总算办了件事,我还当她们是吃干饭的呢。”

    “收拾了这帮流氓地痞正好,可解气了!”

    “是啊,就那红河体育场那些个人吧,上次还把我的店给砸了.....现在进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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