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没有继续被责骂,但也被带离了院子。

    小小有些许失落,

    “乡下的医院条件不好,他是来看病的。”南容说

    “什么病?”小小问。

    他没答,一个人往正屋的方向走。

    乔晓小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白眼,多讲一句话又不会怎样。她心里这么想,可每次都会被他冷冷的脸威慑住,不敢再问。

    乔晓小对着草地还在想刚才的事,前面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不进来?”她恍然,自己是为什么会滞留在院子里的。急忙小跑过去,用手挡住即将合上的大门。

    盯着前面哆悠悠的南容,气喘吁吁的乔晓小,满腹的怨气和委屈无处发泄。

    再见到纪博是几日后了,乔晓小看来,他除了瘦一点,脸色不太红润外与其它小朋友并没有区别。

    纪博告诉她,自己是来道别的,要去很远的地方。

    乔晓小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玩具,送给他。她以为纪博的病好了,可以回家了。临别,她还嘱咐纪师傅,放假了还要带他来。

    送他们走后,乔晓小并未想太多,回房间做功课去了。

    一道数学题让她成了困兽,都过了十分钟,她依然无计可施,只留下满纸的头皮屑。

    “这里,用这个公式。”他长长的手指,捏着笔,在白纸上留下一排整齐的字迹。

    乔晓小吓了一跳,站了起来。下午房间的门锁坏了,师傅拆下之后,少了零件,要到第二天才能修好。这一晚上,她的房间是没有任何技防措施了。

    “懂了?”他问。

    乔晓小被他这样一点,确实茅塞顿开。原先卡住的思路,马上就顺畅了。南容没戴眼镜,少了镜片的隔阂,那眼神,柔软,友善。乔晓小以为自己看错了,定了定神又锁住他的眼睛。冷淡,凶恶马上又回来了,刚刚自己一定是被那可恶的数学题弄昏了头,竟然会有那样的错觉。

    南容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乔晓小左思右想,或许刚刚并不是她的错觉。从小到大,他用善良伪装自己。

    临睡,她使尽全力把房间里两个柜子堵在门后,这样她才能安心睡觉。

    放学时空中飘起细雨,她的学校在市中心,周边都是狭窄的小路,雨虽然不大,但足以让这些动脉硬化的小路突发心肌梗塞。来接她的司机堵在半路上,她想了想决定走到拥堵的位置与他回合。她没带伞,放下书包顶在头上,冲进了学生堆里。雨中有很多她这样没带伞的学生,白色球鞋踩在石板上,溅起片片水花。突地,后背被一股力量擒住。

    “小叔。”她战战兢兢,身体不自主地往边上挪。

    他闭着嘴,轻轻晃了晃撑伞的手,示意她到伞下。

    乔晓小目光注视着地面,不敢移开,她害怕遇见认识的同学,害怕被人识破他们的关系。雨滴落在伞上的敲打声越来越大,南容虽和她并肩走但中间却隔了一段距离,而她像是有磁性般牢牢吸住了那把同样具有磁性的伞。

    到了车上,乔晓小发现他半身都湿了。。。她掏出纸巾递给他。南容接过吸干脸上的雨水。其实那把伞并不小,只因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在车里,两个人依旧离得很远。

    他怎么会来?乔晓小想问,却欲言又止。她不敢,在她的世界里,南容强盗般的存在。

    车的隔音很好,可未能完全挡住雨声。乔晓小倾听这天空的哭泣声,像是为她压制的黑色唱片,反复的播放。

    南容想靠近她,想了又想,身体并未挪动半分,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小博最近怎么样了,阿姨好久没有推送消息了。”半天半,她憋了句话。

    她算算最后一次收到小博的消息,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他的回答让车里彻底冷场。

    车停下时,雨不怎么下了。

    他走在前头,乔晓小跟着他进了一家小店。

    她惊讶,这样时尚的区域竟会有一间这样简陋的黑暗料理。南容和老板打了招呼,便找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他们像是很熟,南容什么都没说,老板就开始洗菜切菜配菜。店面不大,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客人。桌面虽有些掉漆,但很干净,没有油腻。对面南容一身正装,和这样的环境实在是不搭。老板娘开始给他们上菜,麻婆豆腐?她原本不爱吃这个,可刚刚在路上耽搁了太久,现在实在是饿了。她刚想拿筷子,就见南容用勺子取了一块红油油的豆腐,小心用筷子挑出上面的香菜和辣椒末。随后,他停下动作,盯着豆腐看了1秒,确定干干净净了,才把勺里的豆腐放到了她的碗里。她以前不吃香菜,觉得有股臭虫味,还有辣椒末,无论家人怎么连哄带骗,她就是不下口。

    她笑笑,说,“我不是孩子了,本来不吃的东西,吃吃就习惯了。”她张嘴吞下那块嫩滑的豆腐,低血糖的不适慢慢消失,四肢的力量逐渐回归。

    随着她的成长,他也在老去。在南容心里,这句话正慢慢吞噬着他。

    ☆、3

    有很长一段时间,乔晓小都没有收到纪博的消息。

    当乔晓小知道真想时,所有的事都木已成舟。

    “他的病,医生诊断了,已经没有希望了。”南容冷冷的说。

    纪师傅在南家做了几十年,兢兢业业从没出过事故。变相说,乔晓小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纪博病了,就和自己弟弟病了一样让她难受,担心。

    “你凭什么审判一个5岁小孩的生命!”“纪博在哪?”她问。

    南容看了看她,拿着车钥匙,默不作声就往外走,乔晓小换了鞋急忙跟着他。

    纪博的心脏有先天的缺陷,出生到现在,不是医院就是家里,中医西医都试了,都不见好转。

    看着观察室里,插着氧气瓶已经奄奄一息的纪博,乔晓小身体软了,倒在南容怀里。

    “南容,你很有钱的,救他好不好?”她没想到,那天的道别,是纪博最后一次叫她姐姐。

    他的下巴靠着乔晓小的头,摩擦着她头顶软软的头发,默不作声的抱着她。

    纪师傅一家人一直在谢南容。

    乔晓小这才知道,几年前,南容送纪博去过美国做手术,可效果不好。当时美国的医生就已经下了活不过两年的死亡宣判书。

    纪师傅只是想纪博最后的生活能在家里,虽然有机器的支撑,但他的心跳还是没能维持到家中,回家的路太远太远。

    葬礼后,回s市的路上,小小想到纪博道别那天的情景。

    他才5岁,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可他还是面带笑容的,和自己相识的人一一道别。

    南容把乔晓小揽在怀里,轻轻的说,“他插着翅膀去了另一个世界,你这么伤心,小博会不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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