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安迪姐好好在准备室呆着呢,有个不认识的人敲门,他说是安迪姐的爸爸……”

    “安迪不是孤儿吗?”樊胜美问。

    “我也不知道,他就说他是安迪姐的爸爸,然后,安迪姐就让我出去一下,我就出去了,再然后我听见安迪姐很激动地让他走,他就走了,我进去问是怎么了,她也不告诉我,她,她就走了,我想拦的,没拦住……”

    樊胜美干着急:“你怎么不早来找我?”

    “我没想到让她爸爸和她单独呆着会这样……”她仰头大哭:“筱绡,我对不起你。”

    看她这样,樊胜美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摸着她的背安慰她。

    而曲筱绡只是安静地抱着手机,安静地毫无声息。

    曲妈妈最是担忧女儿:“筱绡啊,你难过你就哭出来,千万别憋着啊。”

    “是啊,爸爸妈妈在这儿,你委屈,就跟我们说。”

    曲筱绡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用一种清冷地不像话地语气说:“谭宗明,你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

    众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到谭宗明身上,他背向而立,此时终于转过身来,神情复杂:“我没想到魏国强会查到安迪是她女儿。”

    “你早知道安迪爸爸的事儿是吧!你凭什么不告诉筱绡!”姚滨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大老板了,恨不得上去揍他,被赵启平拦住了。

    相比于姚滨的愤怒咆哮,曲筱绡的冷静更让谭宗明不安,她已经移开了目光,眼神空空的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对不起。”谭宗明道。

    他本是不想让这些事破坏他们好不容易恢复的关系,可谁知却是适得其反,他很后悔,后悔无用。

    “当务之急是找到安迪,吵吵嚷嚷的有什么用。”樊胜美急道。

    “可是,又不知道安迪姐去了哪儿,怎么找啊?”

    “不管怎么说,她总得回家吧,赵医生,你和关关回欢乐颂守着。小蚯蚓,你和应勤在小区附近找找。谭老板,你去黛山,公司那边你派人盯着点儿。姚滨岚岚孔孔,我知道你们几个关系广,四处打探打探。”

    姚滨推开赵启平,义愤填膺:“我这就打电话找人。筱绡,你放心,不把安迪挖出来,我就不姓姚!”

    “我也找人,敢欺负我女儿,非把她找出来不可。”曲父声如雷霆,樊胜美劝道:“叔叔,您就和阿姨陪着筱绡吧。”一是他毕竟上了年纪,不宜动怒,二是让一个父亲四处寻找自己女儿逃婚的恋人,总是不太好。

    “我就和王柏川开车去机场,如果她要走……”

    “我也去。”魏渭道:机场太大,多一个人是一个。”

    众人议毕,正要四散,曲筱绡突然站了起来:“不用找,谁都不用找。”

    众人面面相觑,樊胜美道:“小曲,这不是置气的时候……”

    “想走的人找到她又能怎么样?用强吗?”她冷冷道:“就算押回来了,不把问题解决,她随时都会走。”

    “那,那怎么办?”

    曲筱绡直直地看着远方:“我要赌一把。”

    胜了,长相厮守,败了,同归于尽。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安迪神情恍惚地坐在候机厅,手里捏着票,除了必要的东西,几乎什么都没带——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场面。

    目的地不是美国,而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公司稍后可以交还老谭,弟弟依然由敬老院看护,筱绡……她顾不上了,她只想逃离,逃得越远越好,在一个无亲无故的地方孤独终老,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她发疯的模样。

    广播里传来登机的提醒,她站起来,空空落落,仿佛只带走了一个躯壳。

    登上飞机,回首望一眼这座城市,默念的是:“筱绡……”

    这一刻,曲筱绡的心刺痛了一下。

    她抬起头,仿佛早有预感似的,注视着浮云,拈起桌上的刀片,默念的是:“安迪……”

    ☆、赌博

    落地,陌生的空气。

    安迪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机场,不知何去何从,有人见她迷茫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摇了摇头,绕开了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双腿酸痛,她便在街边坐下,有流浪的瘦狗跑过来,哀哀地在她身边转,她掏了掏袋子,没有吃的。

    “sorry.”

    小狗转了几圈,终于明白她的无能为力,小跑着走开。

    手机是早就关机的,安迪看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打开。

    不出所料的无数电话短信,仿佛要塞炸这个小小的盒子,她以为会有骂她的,劝她的,问她的,却没想到所有的短信无一例外都囊括四个字:“筱绡自杀”。手抖了一下,怀疑自己看错了,怀疑自己出了幻觉,擦了眼睛再看,再看,却是凿凿。

    无法言喻的感觉,仿佛心突然被割裂,仿佛空气突然稀薄,她站了起来,发了疯似的朝机场跑。

    野狗在她身后,受了惊地汪汪叫。

    白色墙壁,白色空气。

    至今仍没有消息,关关呜咽着问老谭:“她会回来吗?”

    老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会的。”

    赵启平安抚地拍了拍女友,将一行人送离了病房,地址早已发给安迪了,他也相信,她若看见了,一定会来——因为,这里有人在等她。

    次日凌晨,陪床的樊胜美被突然地响声惊起。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安迪——眼圈通红,也不知流了多少泪的安迪。

    她终于来了,樊胜美捏了捏病床上人的手,无声地站了起来。

    “她,怎么样了?”安迪颤抖着问,樊胜美摇了摇头:“流了很多血,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哪怕活下来也可能成为植物人。”

    安迪张了张口,眼睛湿漉漉地转动着,不知该看向何处,“怎么会这样呢?”

    “你走了之后,筱绡很难过……”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她所认识的筱绡绝不会这样,可是眼前的事实却又让她无法否认,脑子里涌起好多东西,头戴红花的妈妈,不断背着圆周率的弟弟,还有那个人,张口说:“这是诅咒!”

    脚步一个踉跄,她扶住门框。樊胜美想来搀扶,却还是叹息着站到了一边,这个时候,该要留给他们。

    安迪望着病床,脚步向灌了铅一样沉重,眼前是好多的重影,晃啊晃啊,模糊不清,她终于到了病床边,已是大汗淋漓。

    “筱绡……筱绡……”叫着她的名字,眼泪滚落。

    可是被呼唤的那个人啊,紧闭着眼睛,没有张开双臂扑上来。

    她无意识平放的手啊,被层层的纱布缠裹手腕。

    那底下有何等可怖的伤口,她割下那一刀时是不是念着她的名字?

    安迪痛苦地抱住了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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