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队长。

    他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电话里接连不断地传来沈明达被殴打的声音。

    孩子的哭声揪着所有人的心,小男孩恐怕已经被打得牙齿脱落,在电话那头口齿不清地哭喊“妈妈”。

    房灵枢妆出伪音,向电话里轻轻哭了一声:“爸爸,你干什么?”

    殴打声停止了。

    房灵枢远离电话,若有若无地哭道:“哥哥,我要回去……”

    “孬种!打的又不是你!怎么我生的就不如卢世刚生出来的!”罗桂双愈发暴怒,却没再继续殴打男童,他仿佛是在房间里来回打转:“上来!你他妈给我上来!”

    房灵枢再次向特警们做了“撤退”的手势。

    特警队长年近四十,仍然血气方刚,他激愤地望向楼上,又担忧地望向房梁二人。

    梁旭向他微微点头。

    毫无办法,特警们咬着牙,愤怒地从五楼撤退。

    围观的群众看见特警从楼内撤出,又不见人质继续被营救出来,顿时议论纷纷。

    趁着特警下楼纷杂的脚步,房灵枢贴在梁旭耳上:“接下来我们不再有任何交流,一切由你carry。”

    他暗暗向怀中摸一摸手枪,又向梁旭腰间按一按梁峰的军刀——这是李成立临行前塞给梁旭的。

    “孩子,这说到底不符合规定,但你不能空着手去跟罗桂双斗。”李成立将军刀擦了又擦,郑重地放在梁旭手上:“这把军刀,我有,陈国华有,老房也有,这是我们华阳兵专配的军刀。你拿着它,给咱们没能出头的华阳兵长一回脸!”

    ——宝剑自当斩妖邪。

    “给你爸爸争口气!”

    如应心意一般,军刀在梁旭腰间轻轻震颤。

    房灵枢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必说。

    梁旭重新把他抱起来,缓缓向六楼行去。

    “晓宁,我们走。”

    第61章 moon river

    人在死前会有各种各样的幻觉体验, 常见的体验之一, 是时间流速的极度失衡。

    时间仿佛变慢了,然后, 近乎停滞了。

    这是邹容泽在美国时谈到的事情——并不是授课, 是下课时和大家聊天——因为邹先生长得性感, 谈吐又风趣,爱慕他的女生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故意大声地和房灵枢攀谈。

    她们都知道, 只要房灵枢肯搭话,邹先生十成八九都会加入聊天。

    围魏救赵, 声东击西, 典型的少女思维。

    邹先生果然承诱, 从善如流地过来闲聊,他不说课上的内容,专捡这些灵异有趣的话题来说,因为只要一说这些, 房灵枢就会笑。

    “简单说就是濒死体验。”邹先生娓娓清谈:“几乎半数以上的濒死体验里, 都包含‘时间静止’的感受。”

    房灵枢远远坐着, 朝他wink。

    “mr邹,你的话里有很大的谬论。”他笑嘻嘻地望着kevin:“既然是死前才有的体验,请问这个体验是怎么记录下来的,人鬼情未了?”

    哄堂大笑,kevin在一片哄笑声中面不改色:“嗳,这很难讲, 要比如你和我是一对情侣的话,我死前眼里肯定都是你。”他向房灵枢身边走近两步,“你在我身旁,不用我说任何话,你一定读得懂我心中千言万语。”

    现场发骚,房灵枢的脸顿时红了。

    大家笑得狂拍桌子,没人知道邹先生真的在和房同学秘密交往。

    他在一片灼热的疼痛里,宏观又微观地想起许多事,他在空中沉重地降落,而时间像透明的粘液,把他托起来,不肯令他落地。

    他不知道梁旭那里是什么情况,尽力想喊,又喊不出声音,迷迷茫茫地听见梁旭悲怆的呼声,和四面的风声。

    他想起和梁旭初次见面,梁旭是那样温柔又腼腆,真是个引人怒舔的大帅哥,不过自己对他没兴趣,只对骗他有兴趣。

    他又顺着他温柔的、长睫毛下的目光,瞧见他眼里的罗晓宁,罗晓宁轻轻叫着他:“小房警官,你醒醒呀。”

    噫,你这个小白兔,你什么时候醒了?房灵枢伸手去拧罗晓宁的脸:“小婊砸,起床了吗?”

    房正军牵着罗晓宁,也问他:“灵灵,你醒醒呀?”

    房灵枢看见他爸来了,吓得蹦起来,溜了溜了,于是这些人被他远远地抛在身后,他贼溜溜地跑着,一下子飞起来。

    半空里都是少女心的白羽毛。

    他的头落在非常柔软的东西上,仿佛是鹅毛枕头。他裸着身体,缩在轻飘飘的鸭绒被里,邹先生倚在枕头上,在修一枝雪茄,口里惬意地哼歌。

    房灵枢把脸埋在枕头里,听他用低沉的调子哼出一段甜美的旋律。

    moon river。

    邹先生一面哼着,一面把宽大的手在他肩头亲昵地抚过去,滑到他腰上和股间。

    “嗳,你累不累。”他悄声伏在房灵枢耳边:“咱们再来一次?”

    房灵枢在枕头里笑:“我要听你唱歌。”

    邹先生于是又哼起来,没有歌词地,但温柔又动听。

    moon river,wider than a mile.

    i'm bsp;you in style some day.

    ——喔,房灵枢想,原来这就是濒死体验,自己到底是格局小,不算个英雄。

    死前心心念念是想听邹凯文唱歌。

    dream maker, you& breaker.

    wherever yoin', i'm goin' your way.

    时光飞速地从他面前掠过,它缩短又延长,变幻莫测地映照出人心胸中难以忘怀的影子,像照着长安无数静夜的月光,像越过骊山的春鸟的清啼,也像芙蓉路上招摇的柳和槐。

    十五年、十五天、十五分钟,它们越变越短,又越变越漫长。

    它是一条蜿蜒的、忧伤的月亮河。

    房灵枢站在河水之中,溯游从之,是白露凄迷的蒹葭一片,溯回从之,是十五年,十五天,和十五分钟。

    他踏水而上,要回到十五年前,十五天前,十五分钟之前。

    那时梁旭抱着他,站定在门前。

    “开门。”梁旭凝声道:“没有警察跟着我们。”

    门是虚掩着的,梁旭听见罗桂双从门后苍凉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梁旭抱着房灵枢推门进去,在门口立定,罗桂双又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他的声音很平静,如话家常,而他的m3紧紧地顶着沈明达的太阳穴。

    梁旭用力关上了门——房灵枢伏在他怀里,听见他的心脏剧烈地搏动。

    ——是的,这是罗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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