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划破了衣服,刺进他的腹腔。没有一丝痛感,他只觉得温热的液体在缓缓淌下。离地12米,如果落到地上,他必死无疑;如果撞到陈琰南,也许两人重伤逃脱这里,一个角度的偏差,也许两人都要死……

    我是自私的……因为我爱你。宋佳顿悟。

    下一秒,他飞翔在空中。

    “砰——”宋佳从没听过如此响亮的声音。这声音从他的头骨传来,硬塞进他耳朵。然后,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我要死了吗……宋佳疑惑,吃力地看向身下。这一眼,让他全身无力的肌肉紧缩了起来。他看到,陈琰南的双臂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并呈现出一种脆弱的扁平,垫在他的身下。他的额角挂着豆大的汗珠,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

    “你……你……”宋佳想说点什么,却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他的眼前一阵发黑。

    “走、走。”陈琰南哆嗦着嘴唇,“我没事……”

    二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一如两年前,他们站在这里拥抱,迟迟不肯分开。医院外的草坪一片寂静,好像永远没有人会来打扰。

    陈琰南声音虚弱:“我的手应该是骨折了,我的车停在前面,你能开吗……”

    “能、能……”宋佳隔着一层泪光仰望他,泪水、血水,混合着滚到地上时沾染的泥沙,“先……逃离这个地方……”

    “对不起……没能早点来……刚才我看着窗户,突然有感应似的,我知道你就在那里。”坐在副驾驶上,陈琰南看着他颧骨高耸的面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想为宋佳抹干眼泪,却自知再也抬不起手来。“我昨天和伯父伯母商量,我已经有充分的经济基础,如果你还没忘记我,我想把你接过来,一起前去新西兰……”

    “我……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宋佳浑身酸痛地瘫在座位上,几次试图发动油门都没有成功,“对不起……我想我是有点脑震荡,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自我暗示几遍,车子歪歪扭扭拐上主道。

    “我们去哪……”

    “去新西兰……”

    “笨蛋,我问我们现在去哪,哪那个医院!你的手……”

    “去新西兰,我们结婚……”

    “你是要在现在向我求婚吗?你以为我不敢答应吗陈琰南!哪怕我们下一秒要死在这里,哪怕我马上要重度昏迷你要截肢——我们已经是奇迹了啊陈琰南——”

    宋佳满是泪痕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哭一样的笑容来。

    溺水鱼 | 290楼| 发表于 2017-10-9 20:19

    谢谢大家给我勇气让我写完。这几天,我天天以泪洗面,几次打开文档却一个字也敲不下去。今天是s的祭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我经常看到他半夜来找我、骂我凶手、说他恨我。因为我也曾经是那些按住他的人中的一员,他也曾经对秧仲卿告发过我,我也曾经是“宋佳”。这里的宋佳和陈琰南在一起了,而s那时候窗户都没挣破,就被按回了电击床上,死在束缚带里,死在我面前,他的前男友一直待在新西兰再也没回来。现在,“宋佳”不再是黑院人口中一个“不上进”的例子,他安安稳稳地活出了另一种可能性。我的罪赎清了,我觉得好受多了……对不起,我语言可能表述不清了,谢谢每一个人为此做出的努力,谢谢大家。对不起。

    南川新闻搜索关键词:电击

    死在“电击疗法”下的少年,消逝的青春

    社会青年报 2015-02-24 07:43

    网曝秧仲卿行纠中心暂停电击疗法:部分家长称后悔

    新涛新闻 2017-10-14 08:20

    秧仲卿称电击治疗系救人媒体揭当地政府大力支持

    futuregame 2017-10-16 18:10

    电击迫害lgbt群体,谁之“病”?

    燕都都市报 2017-10-17 16:00

    作者有话要说:

    黎明过去了,天亮还会远吗?

    第8章 拂晓篇

    燕都大学附属医院,医学心理科。

    平时嚣张跋扈的郑御德正面对一个发须泛白的老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桌前。

    心理科副主任孙教授,郑御德的心理督导,医院半个科的医师都曾是他的学生。孙教授嫌弃地扫了一眼压在病例分析纸上的方便面,眼镜片一闪:“小郑啊,听方屿说你和你以前的病人同居了?”

    “……”郑御德冷汗下来了,方屿口风也太松了。他不自觉地摸摸鼻子,“其实不是的,我可以解释。”一开始,是余诗安急需避风口,他提供了住所,介入他的人际交往圈,孤身挤入他早已封闭的内心……当然他酬劳颇丰就是了,每周他都会和余母短信简单交代治疗进程。

    孙教授慢慢说:“你不要陷进去了。你是心理医生,他是你的病人。从大一开始我天天跟你们唠叨,如果你把每个病人的压力都转化为自己的压力,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病得最厉害的那个了。你可以同情,可以共情,但是不要把病人的问题变成自己的问题,你要清晰地意识到保护自己是首位的。每一段治疗过程中,你要成为病人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建立牢不可破的信任,但是你们的关系自一开始就是分离的,你还记不记得?”

    “哎,记得的,谢谢老师。” 郑御德乖乖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辩解道:“其实治疗之初,我把他安排在南郊,那时候我……”

    孙教授震惊地看着他:“敢情他的治疗还没结束?!你还这么年轻,还想不想做治疗师了?对外界,男性与男性;对医院,医生和病人,惹一身腥,你就不怕同事说闲话?”

    “……”自打自招的郑医生不敢说话了。

    “治疗没结束就要求发展双重关系,一旦你们情感出现破裂,对病人会产生多大伤害你不知道吗?你对病人的责任心呢?”孙教授继续训斥。他生起气来,威严尽显,不难想象站在讲台上面对一众学生时的英姿。

    “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我是准备治疗结束后发展的。但我知道他不会轻易同意,就想提前、慢慢接触。”郑御德越说越小声。他也清楚,余诗安的人际交往圈是多么脆弱,一旦他抽身离开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只是,一叶蔽目,陷入□□中的人并不会看到。

    孙教授揉捏着眉心,深深叹气:“从来就不让我省心。别人都是病人移情医生,你我还真不信,顶多是你强迫病人。”

    “老师我不是那样的人……”郑御德声音弱弱。

    孙教授沉默良久,眼底变换了几种神色,似是回忆起从前。“我也不担心别的,我就担心你的病人。他不走进医院看病,你就连病例也不写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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