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沉寂的一刻,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妙的声音。

    有人,踏着月光,推开门,慢慢地走了进来。

    他锃亮的皮鞋,染上了点点鲜红。

    他走来,带着春夜的寒意。

    “我知道她在哪里。”他站定,眼睛直视最里面的男人,开口道。

    他的声音荡起涟漪。

    打破了这沉寂。

    陆芳芳率先冲过来,高声叫道,“在哪里!”

    她不在意他是谁,只要能找到唐妙北。

    而原崇,他在意。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他。

    那张画。

    在支离破碎的玻璃里的那副画,被丢在汽车里的那幅画。

    画着两个人,是素描画,很真实,有谁呢。

    一个,是唐妙北。

    还有一个,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余名。

    ……

    一座城市,它很发达,很美丽,至很瞩目,但是,它的原身呢。

    那无人修建的废弃拆迁区,那遗留百年的孤寂呢。

    很多很年前,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在b市还没有秋水大道,没有向西街的时候吧。

    她是扎着羊角的小姑娘,他是挺着稚嫩腰杆的小伙子。

    他们是邻居,是一个巷子里的兄妹,他是那里的孩子头儿,而她,是他小弟中的一个。

    所有的孩子在他的带领下,游荡在小巷,她还记得那巷口滚烫的豆腐花。

    他们四处游荡,嬉戏打闹,这样渐渐的长大,只还没等他们愿歌大海重洋。

    他们就将劳燕分飞。

    昔日的巷子被夷为平地,成为开发区。

    不过,是一个烂尾的开发区,随着开发者的坠楼自杀,这片废地,就这样,在这座繁华都市,被人渐渐遗忘。

    它坐落在城郊,没有信号,没有人烟。

    只有废墟,只有烂尾楼。

    无疑是最好的隐藏地点。

    所有人跑进这烂尾楼,没有灯光,月光暗淡。

    他们打着手电筒,摸索着,一步步台阶朝上走着。

    陆芳芳拽着权荃,跟着他,张望着。

    队伍的中间。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一个沉容,一个羁静。

    “你知道么,这里曾经是我家。“他开口,看着眼前的灯光。

    原崇没有回头,须臾,他淡淡地说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他,或者用余名来称呼。

    余名笑了,说,“还活着。”

    原崇没有再说话。

    “我比你更爱她。”余名笑着说。

    原崇走在他前面,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你觉得我会不会放过她呢?”

    余名说,带着笑。

    原崇想,他和杨慧,都是疯子。

    他们的对话没有阻隔寻找的脚步。

    三楼,满地的灰尘,散落的封条。

    以及,那微弱的声音。

    微弱地呻/吟。

    原崇的眼睛散出了光,快步朝那声音的源头跑去,这一刻,他丢掉了所有念头。

    他只要她活着。

    铁门被撞开,发出沉重刺耳的震响。

    入目,便是被那唯一的白织灯照亮的唐妙北。

    原崇冲了进去,奔到她的面前,颤抖的,寒颤地,解开绑住她的绳结。

    他的动作,却引得她浑身颤抖,原崇听的见,她的牙都在打颤。

    每一下,都打在他心上。

    “我来了,我来了,我已经找到你了……”原崇念到。

    他的妙妙啊,他找着她了。

    原崇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唐妙北浑身打颤,又浑身冰冷。

    头发全粘在脸上,冒着冷汗。

    原崇抱着她,朝门外走去。

    陆芳芳站在门口,看着那虚弱的,没有人样的唐妙北,捂住嘴,忍住脱口得叫声,却忍不住那两眼里的泪。

    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权荃抱紧她。

    “杨慧究竟干了什么啊……”陆芳芳哽咽地说着。

    唐妙北的那幅样子,只有那一瞥,陆芳芳这辈子不会忘记。

    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她快步跑下楼梯,权荃在后面拉着她。

    脚步声渐远,远到只有余名一个站在那椅子旁。

    他饶有兴致地弯腰捡起地上那支断裂的针管。

    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凉。

    他松手,半断的针管应声而碎。

    余名走向那把椅子,老旧的把手木椅。

    他坐了上去,拿起那一圈的粗绳,带着深褐地,还没干透的血迹。

    他低下头,忘情地,落下一个吻。

    ……

    市中心医院,icu,两个女病人。

    护士看着重症监护室外的卫兵,暗叹里面是什么大人物。

    原崇站在走廊,面前,是余名。

    “我走了。”余名说。

    “她还没醒。”原崇说。

    “她不会想见我的。”余名笑着,朝前走。

    在与他擦身而过的刹那。

    原崇清晰地听到,他说。

    “如果可以,告诉她,我爱她……

    还有,对不起……”

    原崇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岁月的沉淀。

    这个狂妄的男人,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

    越飞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他带着笑,慢慢伸出了手。

    “余名,自首。”

    第六十三章

    ?爱,真是一个玄乎的字眼儿。

    它有无数种方式,能让你明白……让你记着……

    为了让你明白它的妙,让你记着它好。

    它把你指挥着,驱使着,向那无边的荒野驶去。

    而你,心甘情愿又无可自拔。

    于是,在那明媚春光的日子里。

    你用沙,在那无尽的荒漠里,捏出梦里的通天塔。

    ……

    余名爱唐妙北,于是他用最烈的方式去爱她。

    杨慧也爱他,于是她用同样疯狂的方式去爱他。

    唐妙北于余名,是得不到忘不掉,像那两条刀疤。

    杨慧于他,是他疯狂的世界里,心太浅的装不下。

    格局性的视线,如刀光错影般,割据定格。

    医院的走廊,走廊的尽头,尽头的灯光。

    投下两片阴影,悠长。

    越飞看着这个男人,一步步走来。

    从某个角度来看,他很艺术。

    剃平的鬓角,一摞碎发扎在脑后。

    与那不羁的西装格格不入的,是那双擦的锃亮的皮鞋。

    即使它沾着血。

    他走着,掐灭手上烟头,随意的放进他的上衣口袋。

    很艺术,越飞想。

    他停住脚步,站在越飞面前。

    嘴角上扬,伸出手。

    “余名,自首。”

    越飞不可控制的咽了口口水,“自首什么。”

    余名笑的更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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