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中的笑意更甚,甚至可说是温存的,袖风一动,两缕劲风在成秋平来不及反应前,已在他胸前紫宫神藏二穴拂过,成秋平捂胸倒退一步,喉间一甜,一口血强行压下,背后全是冷汗。

    柳残梦的笑容温柔善良又诚恳:「在下想,要听到我的答案,你还没有这份资格。现在,可以继续谈煌交待的事了吧?」

    温和的外表,谦恭的语气,总让人忽略了这个人狠毒的内在及不可一世的地位——这是天下第一庄,武圣庄的庄主,也是庆国的单于。

    挺直背梁,成秋平面现恭敬之色:「六月初四,煌帝座将在碧山敬候柳庄主一日。」

    柳残梦眼神一亮,眸子微微眯起:「只恭候一日?」

    「煌帝座说,柳武圣快人快语,一日自能谈尽应谈之事。」

    这话放在平日是无不妥,但放在中了万蛊珠之毒,急需回京的此时——

    「生死与权势是吗……」柳残梦轻声笑了起来,笑得难以自抑,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真是个合乎在下心意的问题啊!请转告煌,残梦一生,唯爱挑战。明日之约,定当如期而至!」

    「在下定会一字不漏告帝座,告辞。」

    目送紫衣青年离去后,柳残梦回过头,看着一脸扭曲的祈世子,笑道:「怎样?有机会看到你的妻子及奴儿,不表达一下高兴吗?」

    「哈……」祈世子干笑道:「我高兴啊!高兴到说不出话来了——我可没说要跟你一起去见煌的!」

    「如果解药真的没法取到手,总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死前做此布置也是有必要的事啊!」柳残梦似乎没听到祈世子的抗议,抬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一提起此事,祈世子便英雄气短,虽然怀疑柳残梦此话有几分真实,却也不好反驳,嘀嘀咕咕道:「死人最大死人最大……我也快死了……」末了,补一句:「区区不去成吗?」

    「成啊!只要祈兄放心得下,在山下静候佳音。」

    看着笑得慈眉善目有若神佛的柳公子,祈世子狠狠啐了声:「放心得下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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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鹏鸟在天空旋绕着,一无所获地飞了下来,带着乞伏之姿,停在靖王身旁的树枝上。

    萧平跟在一旁,见状低声问道:「王爷?不再寻下去了?」

    靖王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好一会儿才弯起薄唇:「柳残梦不愧是人杰,也不愧是九弟曾经看中的人才,无法为朝廷所用,是憾事,也是幸事。」

    「王爷?」萧平听得一头雾水,但听到九王,便知此事不该是自己所知的,只问了声便闭嘴。

    在自己重重包围下犹能逃出生天,这样的人才,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使唤,将是掩在大德皇朝里的一颗火药,谁也不知何时会点燃。他肯服九弟,是初出茅庐与久经阵仗的差异,而奉天则无法压制住他的羽翼。苏星文的消失,对大德,其实也是幸事。

    只是想到虽是如此难驯,却曾为朝廷立下赫赫之功。如有此名将,何愁天下不定。曾一度收为羽翼,最后还是失去,便不得不为之遗憾。

    轻啸了声,让大鹏鸟落在他脚边,抚着它光洁的羽翼,转道问道:「无名教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是的,无帝也自红袖的包围圈内消失数日了,目前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

    「有的话,她也不会告诉你的。」靖王不以为意,只确定了煌也消失的消息。

    「萧兄,你说,王见王,是生棋,还是死棋?」

    萧平眼睛一亮,抚须笑道:「这是一步好棋。」

    两人对视一笑,靖王道:「退回青城,煌由昆仑至黑水那边而来,算上路程,与柳残梦相见之地,定在黑水到内江这一段范围。下令细柳营,务须查出煌所经之路。」

    萧平点头领命,目光一转,道:「王爷,晚生另有一念……」说罢话声转低,几至无间。

    靖王听罢,微一颔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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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四·甲卯日·伤

    碧山位于峨眉与眉山之间,放到江南,也算是座秀丽挺拔的山水风景,但蜀中少了江南的绰约,山是高峻的,波是壮观的,于是碧山便掩在了无数高拔的山脉间,渐不为人所知了。

    「在半山的迎风亭吗?」抬头看看青翠碧绿的山,小巧精致,并不雄峻,很快就可以爬完。黄衣青年不由叹了口气:「唉,区区不去不行……」

    「祈兄,你这话已经问上三十六遍了。」蓝衣青年皮笑肉不笑,「好歹你也是无名教的娇客,月后的前夫婿啊!」

    「所以才会死得更难看。」黄衣青年嘀咕。

    「往好处想,至少你『夫人』不在山上,想找你算帐的已经少了一个了。」

    「还有两个。」祈世子很哀怨地远目怀念,「虽然都是美人。」

    柳残梦也开始想叹气了。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虽移,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这就是例子了。「你现在说这有什么用……请问,还要多久才能到迎风亭?」

    在山脚下恭迎二人上山的,还是昨日见过的紫衣青年成秋平。他在前头带路,一直默不出声,闻言侧目扫了祈世子一眼,平板着脸恭敬着:「还有三里,不远。」

    祈世子一听又开始叹气:「这么近了。」

    「祈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要一了百了,不如短痛爽快得多也更显得英雄气概……」柳残梦摇头劝解。

    「嘿,嘿!」祈世子只是冷笑。

    成秋平再度侧目瞄了眼这位传说中月后的前夫婿,长得是极为俊美,足以令女人望之心动,但除了这身臭皮囊外,实是百无一用,呱噪又花心,标准的绣花枕头,金玉其外。据传执掌暗流,多半也是他那艳名满天下的妹妹媚上之功。幸好月后早休了他,不然,对此纨绔子弟,纵是伪夫婿,亦是让人忍无可忍。

    祈世子哪知成秋平在想什么,见他瞄向自己,习惯性便扬眉笑起,还没开口就换来一个白眼,顿时垂头丧气。

    柳残梦但笑不语,过了会儿,道:「祈兄一路东张西望,可有看出什么?」

    「也没什么。」祈世子继续垂头丧气,「也就是无名教这次差不多来了三十个人。」

    成秋平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但这一顿,已证明人数确实被祈世子说中了,不然不会如此失态。

    柳残梦虚心请教:「不知祈兄是怎么看出来的?在下顶多只听出十三位。」

    「这当然是因为……」祈世子有气无力抬头擦汗,「我是暗流首领,而你不是。」

    术有专精,知道祈世子不会继续说出其中缘故,柳残梦也不再追问。反正已经提醒无名教的人小心不要再轻视祈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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