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这个人就是我,”她把手中的袋子举起来,“这里面就是尸骨。”

    年轻女子表情立刻僵住,随即回过神来,尖叫出声,“啊!鬼,鬼,有鬼啊!”边叫边向胡同口有光的地方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叫,埋藏在胡同内的少许人,胆小怕事的,都跟着一同跑了。

    韩渺云看着空城一样的胡同,脑海里浮现很多年前的景象。

    很多年前,这里曾经是所谓的红灯区,一派热闹欢腾,后来被查封拍卖,改造成低廉的住宅区,住着一些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各色人等。

    可谁会想到,她是这条街的主人?

    又有谁会想到,一个身家过亿的女人,曾经有家庭,有丈夫,有儿子,拥有所有人羡慕的物质财富,却唯独没有快乐?

    就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她也是第一次确切地知道,原来她跟正常人是不同的。而他们才是同类。

    大多数人,往往都只关注最肤浅的表层,不会深入到本质。可一个年龄比她小那么多的少年,心理却老成得可以做她的精神领袖,虽然有时又是个小孩。

    他曾经告诉她,杀人会让她感觉到快乐。

    她去尝试了,切身去体会过才知道,有那么一瞬间,确实会觉得痛快。

    对很多事情都无可奈何的她,突然变得无所不能,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可以决定人的生死。这种感觉确实很好,让她很享受。

    但短暂的痛快之后,却是无尽的空虚。

    她终于明白,这不叫快乐,只能叫快感。就像没有爱情的性,会给人感官上短暂的刺激,随之而来的却是漫长的空虚。

    韩渺云脑海里响起很多年前,有一个人为她读的一首古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他还为她改了名,渺云,取自“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象征他对她的爱情。

    她也因为这首诗,为他付出了一切,做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蠢女人都会做的事情。

    最终结果却是,她一无所有。

    甚至,他还想利用她的死,来为他自己寻一条卑微的活路。

    走到今天她才不得不承认,她可以买下全世界任何一件奢侈品,却买不下爱情。

    原来最贵的奢侈品,叫爱情。

    韩渺云看着手中的旅行袋,心里一阵刺痛,这是少年要的爱情吗?

    既然这样,她就还给他吧。只要他有勇气来取。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因为她已经很累,再也爬不动。

    韩渺云站得有些累,放下手中的旅行袋,拉了一张靠背椅放在门口,坐下来,双腿交叠,点了一支烟,一边等,一边想着一些旧事。

    ——

    胡同附近另一条街的出口处,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车。

    车厢被改装成了一个临时监控点,宁澄和陆尨正坐在两名刑警旁边,一同观察着监控屏幕上的画面。

    悠长空荡的胡同内,只有一扇门开着,门口坐着一个紫色身影,正在抽烟,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

    宁澄看着着个落寞萧索的身影,心里有些堵,这个女人,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吗?

    献祭。

    这是陆尨给出的表达。

    按照陆尨的分析,韩渺云和宋峥嵘最初应该是山腰扼杀者要虐杀的对象。结果却是,宋峥嵘和韩思芹死了,韩渺云活了下来。当然,宋峥嵘到底有没有死,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或许是同为精神变态,也或许是韩渺云对于宋峥嵘和宋清北父子俩的失望,她成了山腰扼杀者最虔诚的追随者,一直追随了十年!

    他们这算爱情吗?真正的爱情,不是应该让人变得更美好?为什么她却变成了今天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凶手?

    宁澄有些无法理解这样的爱情。

    车厢里很闷,监控屏幕上看起来一直没什么动静,陆尨把她拉下车,让她下来透口气。

    “你觉得这个山腰扼杀者会出现吗?韩渺云是不是很笃定,这个男人对她才是真的爱情?”宁澄只能这样想,才能理解韩渺云兜兜转转一直追随山腰扼杀者的事实。

    “对韩渺云来说,她希望是,即使不是,自欺欺人这种事,她很擅长。对于山腰扼杀者,嗯哼,”陆尨声音里不无鄙夷之气,脸上表情却越发冷峻,道出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只是把韩渺云训练成一个杀人工具,如果有必要施展一点个人魅力,他也会在所不惜,精神变态者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那他对孕妇受害者呢?为什么他一直想要取回她的尸骨?韩渺云一年前甘愿冒险去荒岛挖出尸骨,不就是想以此要挟山腰扼杀者现身吗?”

    宁澄对这些问题依然理不出个所以然。

    陆尨拉着她的手,揉了揉,大概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冷,把她的手放进了他的风衣口袋里,用手心暖着她的手。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理解问题的角度不同。韩渺云理解的是,山腰扼杀者是想要取回女人的尸骨,按照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他想要取回的,是他自己,也就是孕妇腹中的胎儿。”

    “所有的被害者,包括韩渺云模仿作案的这两起案件,凶手最低年龄是十二岁。十二岁是儿童与少年的两个阶段的分界点。他的这种偏执,是不是意味着,他心里始终把自己看成儿童,不想长大?”宁澄问道。

    “聪明。”他肯定回答,“他应该是事后才发现她是孕妇,胎儿死了,他会觉得他自己也死了。”

    这一点,宁澄联系之前陆尨对山腰扼杀者的心理分析,不难理解,“你说孕妇受害者是间接被山腰扼杀者杀害,直接的凶手,是宋峥嵘?还是宋清北?”

    她的这个问题,让他陷入片刻的静默,清隽的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沉重。

    “不,这应该是韩渺云对山腰扼杀者这样一个精神导师的献礼,只不过,韩渺云当时应该也是初次杀人,心理也没有扭曲到现在这种程度,所以她借刀杀人,杀人的刀就是宋峥嵘和宋清北这对父子。试想,韩渺云为什么能逃出一个精神变态的虐杀,必须有她的过人之处,她通过操纵宋峥嵘和宋清北这对父子杀人,向山腰扼杀者证明,她可以成为他最好的学徒,甚至最默契的伙伴。”

    “韩渺云为什么要选定这名孕妇受害者?”宁澄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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