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毫无保留的,以旁人为生机的眼神,太不适合时酒了。四年来,他无数次对时酒说:“宝贝,乖一点。”,但却义无反顾地,爱着时酒的刁蛮与狡黠。大抵是因为有哥哥护着,所以即使在压抑的环境下也是温室里娇嫩不经风雨的花朵,美丽妖冶得让人见了就想护在怀里,给他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

    周怀旭一直知道,赋闲在家安静柔顺的永远不会是他的omega,不会是他的酒酒,他的酒酒向来任性,一身骨肉宁折不弯,从不会哭啼软弱,不会俯首称臣,更不会,依赖他到无法自立生长的地步——所以,即使他为时酒做尽打算,掌控全局,他也从未完全接手时酒的生活。自两人在一起以来,周怀旭都给予了时酒几乎算是无原则的宠溺与支撑,无论要求多么无理取闹,周怀旭都会为他做到。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别的alpha是如何看不惯他的?周家公子与世家太子党,又是如何格格不入的呢?

    不过,值得。

    他想起当年时家小花园里的幽会,想起那时候时酒专注凝视他的眼睛,想起他吻时酒时,那种虔诚而圆满的心情。

    ……

    约莫五年前,时家酒宴后的三个月,周时两家开始密切来往,至于那司马昭之心,便是人人皆知了。

    时延康美名其曰物色儿婿,其实质,就是变相卖子求荣,偏偏人家运道好,两个omega一个赛一个地漂亮,大儿子攀上了林企,小儿子更是风光,十有八九是商业巨头周家董事的囊中物。

    秋分初至,周怀旭又一次以教导时家小儿为名,堂而皇之登门入室。时延康特意在后花园里留了雅座,等周怀旭与时酒会面后,还嘱咐家里任何人不得靠近打扰。

    彼时时酒便是个无惧无畏的个性,也知道父亲的歪心思,索性弃了纸笔,大剌剌往周怀旭身上一仰,笑道:“单刀赴会,不怕是鸿门宴?”一句话说得坦荡荡,一点也不知遮掩。

    周怀旭轻嗅酒香,洒脱地很,“怕,怎么不怕?”他捏了捏时酒笑盈盈的脸颊,低语道:“兵家三百六十计,独独美人计,我怕是今生无解。”

    时酒听了,咯咯咯咯地笑,笑得张扬恣意,赖在周怀旭身上东倒西歪,初秋夏花未落尽的花草园里,也无一处风景及时酒笑靥动人,周怀旭被撩拨得不行,也搁了笔,将身边人搂在怀里,一手勾起时酒如水线流转勾勒的俏丽下颚,低头落下一吻。

    唇齿依缠,自有旖旎风光无限。他吻得轻缓渐进,时酒也学得耐心而愉悦,承受得生涩、顺从,又似有似无地撩拨着他,眼波如烟柳垂江,依依摇摆,一点点地引诱着心神。

    也是安抚着喘息不止,双颊绯红的omega时,他突然懂得了昔日父亲看着母亲时的眼神——怀着誓要温情以待,一心疼宠一个人的心情,一个男人、一个alpha,一辈子,可能也就只有一次的心情。

    周家给予了周怀旭近二十年父慈子孝,长幼和睦的安稳,他天生享有优等的教育与无尽的财权,是以,在父母离去的一系列波折之后,周怀旭依旧以天之骄子的身份挑起了大梁。他的性情也适于高位,他寡言少语,他教养得宜,他对时酒,从未有多余的承诺与花哨的台本。

    近来却常想,也许他给予的,和时酒渴求的是不一样的,不是说情谊消减了,而是方式有些不得当,他也许没能使时酒有足够的绝对的安全,所以时酒不愿意与他沟通,不愿意赌一个幸福的希望,而是选择毁灭、逃脱,选择放弃、否认,选择离开周怀旭,离开过往。

    他总是让他愤怒又心疼,欢喜又无奈,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思及此,周怀旭揉了揉时酒的脑袋,掀开被角躺到时酒身边,将颤栗扭动的人牢牢禁锢在怀里。

    手腕处的结被解开,时酒靠在檀香充盈的怀抱里啜泣了几声,即刻搂上了周怀旭的脖颈,胳膊交错环绕,十指深捏紧扣,似乎妄想将血肉嵌入周怀旭骨血里,好使漫长而难耐的折磨消散痛快。

    深夜春雨,沥沥不绝,时酒贴近周怀旭微冷的胸膛,手收得极紧,似乎生怕人转眼就消失了似的。

    如果,不珍视的话,他抱着的人,也是会离开的。

    依稀记得母亲和缓轻柔的教导,隐着忧伤沉郁的情绪,她卧在竹藤摇椅上,寡欢的容颜寡欢的举止,一动不动,近乎静止于死亡似的,教导他和哥哥——她说:“人生无恒在,失去与得到并存。”

    确也如此,遇见周怀旭之前,时酒也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

    世人吹捧他、奉承他,爱慕他、艳羡他,无非是庸俗肤浅的野望,他们神色讥诮地打量着他,如同丈量一件商品的规格,若是他生了什么向往的心思,他们就指指点点,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你是时家的小少爷,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呢?

    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呢?

    小时候喜欢的玩偶、模型、游戏机和色彩艳丽的绘本,若拿出来给别的小孩见着了,听别的小孩讨要了,他再不愿意,也得听父母亲的哄劝,哭闹几声,依旧落得两手空空。

    女人总是抚摸着他的脑袋,俯身劝慰的举止一如往常般矜持优雅,他常听女人说:“酒酒乖,喜欢的东西,我们可以再买。”

    哥哥也懂事,抱着自己的玩具凑过来,小声与他商量:“弟弟不要哭,哥哥的让给你,好不好?”

    廿五岁月,他哭着闹着,也未说出一声拒绝来,深门高户的孩子,天生有礼教,他和哥哥,都对得起母亲孜孜不倦的教导。

    所以会迷茫,所以会渴望,所以会向往着高飞,却也在日夜对处中情根深种,浑然不觉。

    周怀旭对他太好了,他的无微不至第一次让时酒有了归属,原来这个世界上,是会有这么一个人,无所保留地爱着自己,会心甘情愿被他拥有,而且谁也夺不走,谁也争不落。

    他亦飘零久,期年已至,深情尽负,死生亲友。

    又何其有幸,一命垂垂,尚得一枕边人,今生不求相依,愿来世,各自欢喜。

    指尖,渐生冰凉。时酒松了全身的力气,随胸腔深处撕绞着的痛蔓延开来,感觉到呼吸的薄弱,笑得却如沐雨春花般艳色天成。

    “怀旭……”小腹处有温热的血液奔涌出体外,缚住的双腿也止不住血色的蔓延,“孩子,你要照顾好……照顾好他…我哥哥…哥哥也拖你照顾一点…你自己……”生命流逝到底是令人恐惧的,他不自觉地颤抖了嗓音,想尽力看清周怀旭俊朗的眉眼,眼睛却彻底失焦,只瞧见恍惚的晃动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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