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太傅的面子,从那个时候起他便知道,他是父皇最看重的儿子。但在魏太傅面前,胤礽却隐隐约约知道,他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动容。而康熙对魏桐的纵容,也让太子束手束脚,不敢做些什么。

    “卑职的本意,也不是让太子去学习种菜之法。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卑职不会本末倒置。不过卑职曾听说过,太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好口食之欲,常有更换御厨之举。”魏桐背着手说道。太子这个习惯是最近半年才养成的,对吃食上的东西要求越来越高了,负责太子膳食的御厨在最近半年来可谓是心惊胆颤。

    “这与此事又有何干系?”太子已经察觉到魏桐似乎有所指,但却不确定他到底想借此说些什么。

    “今日太子已经切身体验到了种植之苦,对您浪费的粮食,可有那么一丝丝愧疚?”当魏桐的话语出口的时候,不远处的太监瞠目结舌,他竟然还真敢说!但魏桐早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在太子看来,恐怕认为这只不过是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不过太子殿下可知道康熙十三年至康熙二十年发生过多少次旱灾?”

    “二十四次。”

    “而这二十四次里头又涉及到多少个地方?”

    “近六十个省县。”

    魏桐自问自答。

    “您所种植的白菘,不过是农作物中最简单最容易种植之物,不过两旬的时间,其中艰辛您也应有所知晓。那么,那些靠天吃饭,全凭运气的农民们,在如此灾祸中,又何其艰苦。而您出身高贵,身份地位不同,得到的东西自然不同。然皇家之人,莫说拯救苍生这样的高尚行径,单单克制己身,并不是一件难事吧。”

    太子享受并不是一件坏事,他有这样的资本,也有这样的出身,阻止他才是一件不合礼法的蠢事。

    但是享受,不代表放纵。

    三日前刚听说太子鞭打了一个触犯宫规的内侍,十日前又听说太子处置了一名御医。虽然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但是这已经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他并不关心这天下以后到底是太子当君还是四阿哥上位,但是现在太子在他手里,他不希望一个帝王地候选人在本质上就对底层百姓无动于衷。多说两句,权当是他给自己一个小福利罢了。

    胤礽没想到魏桐竟如此直接,这让习惯了与人拐弯抹角的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在这二十日,他的确是被这个种菜的事情所困扰。回去的当天张春就建议他找个花匠或是从御膳房调个人过来负责一下,但胤礽怎能容忍自己中途逃跑,无论如何这是太傅的要求,他若是找人,难不成父皇会不知道?他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失误。自己翻了书籍,又亲自浇水,然而到了该发芽的时间却迟迟没有反应。在翻找了不少资料之后他才知道是浇水太多了。他当机立断就换了土壤,然而此时种子也只剩下两颗。太子咬牙不肯认输,他不信他连个菜都种不出来,折腾了许久之后,这盆才颤悠悠的发了个芽。

    他不会承认,看到发芽的时候,心里那刹那的隐秘欣喜。

    推己及人,加上魏桐刚才说的那番话,胤礽大概猜到魏桐的本意是为何。他勾起嘴角,直视着魏桐:“魏太傅,这应该不是您所负责的授课范围吧。”在刚才的话语中,他察觉到跟魏桐说话,某种程度上直来直往便可,就算搞再多的小动作,不仅早就被看穿,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太子难道不曾想过,卑职为何会成为太子太傅吗?”魏桐轻笑起来,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眼角眉梢处都浸着笑意。

    这个问题太子当然想过,这么明显的越距,这么明显的不对劲,怎么可能不知道?奈何根本就无从下手。康熙身边的人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他能知道的也就是索额图传来的朝堂消息。父皇对魏桐的重视他自然知晓,但是这都不是理由。毕竟康熙看重臣子何止一个,但越距的从未有过,还特地嘱咐只许他一人上课。

    “孤的确不知。”

    “日后太子殿下便会知道了。”魏桐让人牙恨恨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带着魏桐去到了前些日子带太子殿下去过的园子,那片菜地早就生长旺盛,成型的模样比起魏桐手里拿着的那盆精神许多。太子再如何尴尬,都没有现场看到对比时候的打击更大。

    魏桐顺手把花盆里的那棵移出来种到菜地中,完成之后才站起身来,拿着放在旁边的布擦拭着手指,温和地说道:“唐明皇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即使我们现在脚踏的这片土地根基厚实,无人能够动摇。若是上位者根本不在乎民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呢?朝代更替本来便是一件正常之事,我朝巴图鲁不也是推翻了前朝的统治才能够继往开来,殿下又如何能够肯定,我朝就一定能够世世代代繁荣昌盛?”

    “大胆!”太子禁不住呵责,怒然道:“魏太傅此言可是诛心之语啊!怎敢如此放肆妄论朝纲!”

    魏桐扫了一眼尚在门外守着听不见两人话语的内侍,又看着犹带怒色的胤礽。淡然说道:“那太子殿下可否告知卑职,卑职说的哪一句话是错的?如果殿下指出来了,卑职定然如殿下所愿,立刻便同皇上请罪。”

    太子刚张开嘴巴,又恨恨闭上。魏桐最让人不喜的是,即使他有满腹经纶可以辩驳,但话还没说出口,却已经觉得无法开口。在他的似笑非笑中总觉得他还是个无能为力的稚童。

    “殿下无话可说,那是因为卑职只是把话说得白了些。卑职向来直率,既然担着太傅的名义,就不想绕弯子让我等二人还需要拐弯抹角地说话。卑职只问殿下,二月二皇上亲自耕地松土,先蚕礼皇后率人祭祀。士农工商为何农居第二?为何限制土地兼并?这背后的种种含义,殿下是真的清楚了吗?亦或是清楚了,然而又放在心上吗?”

    “官宦代表着本身的权益无可厚非,然而帝王不可以。”

    魏桐只说到这里,便不打算再说下去了。越距的话在太子面前还是需要收敛,更何况现在太子是不是真的听进去还两说。如果太子真的不在乎,魏桐也不打算以卵击石,太子身后原本就站着最大的皇亲国戚,索额图本身更是不喜魏桐。在拥有着最得天独厚的资源下,太子的确拥有着妄为的资本。

    “今日的授课便到此为止吧,殿下请回吧。”今日魏桐本来便不打算说太多,如果太子没什么触动,日后的那些时日他也就打算老老实实当个武师傅,混日子罢了,向来康熙也不会因此找他麻烦。

    太子沉默地看着魏桐重新蹲下来看着菜地,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处理着些什么。这片菜地是魏桐申请过来,原本打算为着之后海上诸国其他外来物品引进做个试验的场所,因着对太子的教导,魏桐便先挪过来种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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