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操控你去陆地上做什么,你可有被她伤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凤女发现我施计同你相认了,便遣我去陆地上,欲将你我分开……”媚君说这话的时候隐隐觉得不对:凤女之前种种愚蠢举动,分析起来,她并不像是知情媚君藏在胚形里的人。

    不过媚君心里头正高兴着,便没将这半点漏洞往深处想。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我被凤女操控着,在陆地上越走越远。我在胚形里面,感觉胚形的双脚都麻了,可就是停不下来。身不由己,直到我遇着一个奇怪的男人。”

    鸿冥先听“奇怪”,立刻皱眉替媚君担心,后来又听到“男人”,他心一紧。

    鸿冥望向前方,反正万万年酸风醋雨,远比眼前这血海宽广。他就压下那一点小情绪,问媚君:“嗯,那人……怎么奇怪了?”

    “也不知道他是仙是妖,竟有六丈金身,坐在莲花宝座上,面目庄严和善,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慈悲力量,能去邪存真。胚形一靠近他,凤女的力量就弱了,就像……”媚君挑挑眉,说话也不客气:“就像凤女施在胚形上的法力遇着天敌,瞬间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呵——”鸿冥禁不住笑一声,若是旁人说话这般尖锐,他定生厌烦。但媚君这么说,却不晓得为何,只觉她珊珊可爱。

    “凤女的法术消失了,胚形的双脚也终于能停下来。我就和胚形一起坐在草地上歇息,旁边有许多凡人,他们也坐在草地上,听那金身男人讲些怪怪的话语。”媚君一扬头,拿眼去仰望鸿冥,真诚道:“不过他的话虽然听着怪怪,但仔细想却很有道理。而且听后能让人身心清净,远离一切困扰,本来我万年不能跟你说话,是因为胚形里有股力量始终压制吞噬着我,但是听金身男人讲话,这股力量慢慢就弱了。”

    媚君离开鸿冥的身子,高高牵起他的手,笑靥如花转了一圈:“你瞧,我现在不仅身由己控,还可以同你自如讲心中欲讲之话!我要抬手就抬手,想出声就出声,岂不是今日最大的喜事?”

    鸿冥瞧媚君举着他的手翩翩一转,身形洒脱又妩媚,引得他心中丝丝绵绵,满心要溺死在她的媚笑中。

    媚君偏还对他再笑浓三分:“那金身男子的确讲得好,连天上无根的天花听他讲话,都纷纷乱坠。”媚君一手搭着鸿冥的手,一手比划:“遍地皆是花瓣,独有他宝座周围三丈见方,片花不沾身。”说到这,媚君敛了笑:“我远远望着天花乱坠,唯他金身独洁,配其庄严宝相,不由肃然起敬。”

    “的确是这样。”鸿冥赞同媚君的观点。他对如来的印象一直不错,杀神杀仙却不肯杀佛,便是因为对如来始终存有数分敬重。

    鸿冥想起同如来堂庭山谷的谈话,便对媚君抒怀道:“佛陀炽盛,有般若智慧。”天花不沾身,是因为他无惧、无疚、无忧,亦无任何杂念。”

    鸿冥欣赏如来的理念,他自己也差一点就成了佛。

    不过一念成魔,他亦无悔。

    鸿冥又真心实意建议媚君:“佛陀讲的话多有裨益,你以后不妨多听听,应是不会错的。”

    “佛陀?”媚君微微歪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佛”这个称谓。

    鸿冥便将如来成佛的经过告诉媚君,连他同如来堂庭山谷相识,打算立地成佛却一念成魔的往事,也一并告诉媚君。

    有心无意,鸿冥并没有将自己差点杀佛的事情告诉媚君。

    媚君听鸿冥讲完,这才知在她封印在匕首内的岁月中,诞生了这样一位如来。

    媚君颔首,昔时清傲之气又回来数分:“这么听来,佛陀倒不似诸神伪善,却是真善。”

    鸿冥释然而笑,坦然认错:“我以前做赤帝的时候,是顶顶第一伪善的神仙。”

    伪善,假正经,终于自食其果,眼睁睁看她在面前受}辱自尽。

    媚君嗔鸿冥一眼,伸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鸿冥却一把抓住媚君的手指,瞧她指甲是自然肉色,就问媚君:“怎么不涂正红?”

    他又温柔道:“还是涂正红好看。”

    媚君闻言,她被鸿冥执握的那根手指就勾下去,指尖在他掌心圈圈绕绕:“那你……帮我涂。”

    她的声音和她的指尖一样挠得鸿冥痒痒。

    鸿冥弯下腰,捋袖将臂探向旁边的血海。他指尖沾点点鲜血,仔细又温柔地涂在媚君指甲上。

    这是鸿冥首次做如此细腻之事,却完成的极好,兴许是因为他本就是个细腻的人。

    “可喜欢?”鸿冥问媚君。

    “喜欢。”媚君赞道,她继而并拢五指端详:“但是指甲虽好——”媚君话锋一转:“却不及你这一袭红衣颜色正。”

    媚君含情一笑,眼中狡黠俱被鸿冥捕捉到。

    鸿冥就伸手在她心房的位置画画:“心里是不是多想些了事,没有告诉我?”冷漠又强大的魔君,此刻的声音却变得既低且微,语气弱弱的,像个商量央求的孩子:“音奴啊,别让我再猜你的心……猜来猜去猜错了,我们又要耽搁多少年。”

    耽搁多少年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不会再让这样的错误发生。

    鸿冥所说的话,正是媚君这些年同样意识到的问题。她就如实相告:“我只是想你这一袭红衣真是好看,只是……只是当日我取你颊色作桃花的时候,就想要是这颜色穿在你身上,该有多好看。却想着你那样的身份,只怕不能。”

    媚君浅浅叹了一口气:“再后来,我听说你贵为赤帝之子,都不肯穿红,天宴上突兀一身白,我……更是打消了自己奢望的念头。直到又一年,我生辰的时候正好在北荒某条溪边闭目养神,忽然收到云关的消息,说他正在同你相聚,说你穿了一袭红衣,我当时就在溪边落下泪来。”

    “哭什么……”媚君虽是叙述旧事,鸿冥却情不自禁抬手拭拭她的眼角,穿过重重岁月,赶去万年前为她拭泪。

    虽是来不及,却仍要赶去。

    “哭、哭我又高兴又难过啊!”媚君自嘲地笑:“高兴我愿望成真,难过我怎么身在北荒,没有亲眼见你穿红。”媚君不知不觉就低了头,像一支正红曼陀罗,纵是苦涩低眉,也依旧艳丽不可方物:“我躺在溪边自作多情地想,想你那日一身正红,是为我的生辰而穿。”

    “不是自作多情。”鸿冥坚定告诉她:“那日我穿红衣,就是想为你庆生。”他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恍然大悟一般问媚君:“你也是同我一样,总从云关那里打听消息,然后暗自在心中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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