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太后娘娘可以讲给我听听么?”

    崔太后拉下了脸。

    黄氏和含黛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暗暗好笑。福儿这小机灵鬼把崔太后问她的问题,换成了她在问崔太后问题,这么一换,她便主动了啊。

    “这段佳话哀家也没听说过。皇嫂,不如你讲给咱们听听,如何?”慈圣太后颇感兴趣的说道。

    “我们洗耳恭听。”含黛和黄氏都笑。

    崔太后没办法,只好吩咐杨氏把“佳话”讲一讲。杨氏不敢违命,忙把她和定国公早年间编过的那套说辞拿出来了。只是年头长了,她这位国公夫人事情又多,有些细节也记不清楚,磕磕拌拌,未免不大流利。

    唐梦芙认真仔细的听着杨氏说话,时不时抛出一个她关心的问题,“媒人是哪位世交叔伯?贺客有哪些位?新婚次日认亲,你共见了多少位尊长?老定国公当时还在,他喝你的媳妇茶了么?”杨氏听她问得如此仔细,惊出了一身冷汗。

    唐梦芙这是想做甚?用心险恶啊。

    “有些细节,我也不大记得了。”杨氏歉意的、温柔的说道。

    “这是你自己的佳话,那些细节岂不是应该在睡里梦里日日回味的么,怎么会不大记得了?”唐梦芙似笑非笑,声音比杨氏更温柔。

    杨氏神色一滞。

    安庆宫中,新帝心情愉快,下旨诸官员不必拘束,可尽情畅饮、叙话。定国公张克是勋贵,左佥都御史宋崇义是文官,两人的座位本离得甚远,但几杯酒下肚之后,不知是谁起哄,“定国公和宋御史本是至亲,十几年不来往,岂不生份了?不如趁着今天这大好时机,和好了吧。”

    便有好事者“咦”了一声,殷勤请问:“定国公和宋御史是什么亲戚?为什么十几年不来往?什么,这二位大人竟然是郎舅?宋御史之所以十几年不和定国公来往,是因为定国公以妾为妻?这可真是骇人听闻啊。”惊得连连倒吸冷气。

    定国公没想到多年之后在宫庭宴会上有人会公然谈论他的家事,不禁惊惶失措。

    男人也八卦。定国公府的这些隐私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不知道的便虚心请教,知道的人便或小声或大声的讲述,场景热烈。

    不少人向定国公投来轻蔑的、厌恶的目光。

    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洁身自好。这世上喜好美色、纳妾置婢甚至流连于章台楚馆的男人多了去,但以妾为妻有违礼法,但凡稍微讲究点儿的人家都做不出这种事情。这些人因此看不起定国公,也就毫不稀奇了。

    这席间的议论太过热烈,也传到了新帝的耳中。

    新帝年轻,听了这事大概是感兴趣,命人把宋崇义传到面前亲自询问。宋崇义这口气已经憋了十几年,早就憋坏了,跪在新帝面前,满脸悲愤之色,“陛下,臣要告御状!定国公张克骗婚!他本是娶过妻的,却欺骗我宋家,说他尚未婚配,骗得我妹妹为妻!”

    定国公的座位离新帝不远,宋崇义又语音高亢,所以他一字一字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周围的人刷的一下子全向他转过脸,一道道目光如火焰般灼热的射到他脸上,定国公那般儒雅温文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定国公离席拜倒,额头冒汗,“陛下,臣并无骗婚之意,臣原配杨氏当时和臣失散了,生死未卜……”

    宋崇义冷笑,“你既已娶过妻,和你失散了,生死未卜,向我家求婚时难道不应该把此事言明?为什么欺骗我家,说你从未婚配,这不是骗婚是什么!”

    “我,我以为杨氏已经不在了……”定国公汗水一滴一滴滴到光洁可映人影的青砖地面上。

    宋崇义大怒扬眉,厉声道:“你发妻即便不在了,难道不应该向我家言明,你求娶的是继室?张克,我宋家世代书香,我妹妹是先父先母掌上明珠,若知你已娶过妻,便是拿刀子架在脖子上,也不可能将我妹妹嫁你为继室,填杨氏的房!”

    新帝蹙眉听着,命大臣们畅所欲言。

    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贾向曦站起身,仗义直言,“原配继室,差别甚大。譬如我贾氏族中若是嫡女,便只肯嫁做原配嫡妻,继室是万万不肯的。定国公向宋家求婚之前不肯声明他已娶过妻,那的确是骗婚无疑,请陛下予以严惩,还宋家一个公道。”

    “臣附议。”

    “臣附议。”

    都察院的官员,六部六科的官员纷纷附议。

    一名急性子的青衣官员大声道:“头婚还是二婚,这差别可大了。明明娶过了却隐瞒不说,这就是骗婚,没什么好辩论的!”

    “堂堂定国公府,居然骗婚。”不少官员都表示愤慨。

    “定国公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骗婚啊?”有人奚落笑话定国公。

    “我,我……”定国公汗出如浆,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宋崇义这怒火已憋了十几年,一旦爆发出来便不同寻常,眼神如电如火,“陛下,臣不光要状告定国公张克,还在状告他的父亲,已经过世的老定国公!老定国公威名赫赫,世人敬仰,可当年定国公府向我宋家提亲时,婚事是他老人家主持的,他从没向我家说明实情,也是骗婚!”

    定国公愕然抬头,“你告我也就罢了。任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罚我也好,总之我无话可说。可你怎地把我已经过世的老父亲也牵涉进来了?”

    宋崇义厌恶得不想看他,大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的婚事也不是你自己能做主,必定是由老定国公主持。你先已娶了杨氏为妻,老定国公主持过你和杨氏的婚礼,又来我宋家求亲,对你之前的婚事却绝口不提,他这不是在欺骗我宋家,又是什么?”

    “不许你累及先父的英名!”定国公大怒,跪直了身子,大声怒斥。

    “老定国公做得,我说不得么?”宋崇义冷笑。

    定国公脱口而出,“先父没有……”只说出这四个字,蓦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戛然而止。

    定国公惶恐不安的向左边看过去。

    他知道那是齐国公的座位。他想向齐国公求救。

    齐国公高大而沉默,面无表情,对定国公那乞怜的眼神像是没看到一样。

    定国公更加不安,求助的目光又往前移了移,落到张勆身上。张勆和齐国公紧挨着,容颜如玉,清冷似冰,举起酒杯慢慢饮干,品品滋味,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定国公下气的不行了。敢情宋崇义当众发难,不光指责他张克,还指责了已经过世的老定国公,这两个人也能安安稳稳的坐着,就是不肯出面帮他说句话啊。

    宋学士也离席跪下,“陛下,臣以为老定国公是无辜的。”

    定国公大喜,激动的道:“对极了,先父清清白白,人品没有任何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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