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被一枪爆头。

    鲜血溅了满地。

    树叶上,草丛里,触目可及一大片一大片的猩红,粘稠又灼热。方岱川停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心里全是粘腻的血。耳边其余混乱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急促又沉重。

    李斯年缺少了头颅的身体倏忽萎了下去。

    方岱川霍地翻身坐起,一头冷汗。

    他急促地喘息,感觉头疼得厉害,像树在脑仁里扎了根,又被生生拔出来,那种牵扯着脑浆的痛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全是粘腻的冷汗。

    天色将晚。房间正在一小阵一小阵地摇晃。他扭头看向身边,李斯年睡得很沉,嘴唇干燥破皮,眼下两团青黑的阴影。

    房间摇动的幅度不大,比起前几次来,根本不算什么,方岱川定了定神,没有吵醒李斯年。他推开窗户往外看,窗户外面的轴承被李斯年缠上了布条,推动的时候再也不会发出吱扭扭的声响,玻璃无声地滑开,露出一目火烧云。

    空气还很朦胧,光束穿过空气中的火山灰,有严重的丁达尔效应。但是好歹天是彻底放晴了。

    近处的海水青碧一片,远处与天相接的地方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一片金红,浮光跃金,粼粼一闪。

    方岱川盘腿坐在飘窗上,仰头看着溶溶沉下去的太阳。

    李斯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轻轻翻了个身,将一团被子都抱在怀里。“什么时候了?”他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顶。

    方岱川眯起眼睛看向屋角的座钟,就着猩红的光晕看清了时间:“七点半了,我们睡了整半天。”他说着爬回床,探手去碰李斯年的额头,触及尚嫌温热,却不再灼人。方岱川放心了一些。

    李斯年迎着光侧躺,脸侧细小的绒毛在光晕里格外明显,他眼神里还带着些为褪的睡意:“你饿了没有?”

    方岱川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苦闷道:“饿得都已经过劲儿了。”

    李斯年无声地笑了笑,翻身坐了起来:“走,下去吃东西。”

    “还有能吃的东西?”方岱川就差没流口水了。

    李斯年神秘兮兮地眨了眨左眼:“我私藏了一瓶午餐肉罐头。”他说着爬起来,扒开了身下的床垫,从床板下面抠出了一盒午餐肉。

    “你他娘的!”方岱川吞了吞口水,大骂道,“你怎么能把吃的藏这里?!你是属老鼠的吗?!睡觉翻身掉一罐头皮屑!”

    李斯年被他说得恶心了一下,梗道:“那你别吃。”

    一楼厨房。

    方岱川望眼欲穿地站在厨房门口,等着被投喂沾满了皮屑的罐头。李斯年在里面做饭,屋后种的菜已经蒙上了一层火山灰,两人也不懂化学,不知道能不能入口,索性没动。屋里还有前几天剩下的菜,李斯年把刀抄在手上,他左手抬不起来,便喊方岱川进来帮忙切菜。

    方岱川看见了这把刀,想起了什么:“你刚出门的时候,把刀藏哪儿了?”

    李斯年正指挥着方岱川撬罐头,听方岱川这么问,他拍了拍大腿。

    “?”方岱川疑惑地看着他。

    李斯年用食指蘸了下罐头的油汤,舔了舔,含糊说道:“我用皮带在大腿外侧绑了个刀套。”

    皮带?绑在大腿上?方岱川瞠目结舌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料理刀,想象着那个场景,心情有些复杂。

    两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几天的体力消耗之后,这点青菜罐头实在不够填牙缝。两人狼吞虎咽吃完了一小锅,方岱川把最后一包压缩饼干掰开,泡进了菜汤里,恨不得连汤舔干净。

    “行了,别舔了,”李斯年也颇有些意犹未尽,“出去转转,我记得礁石那边有海鸟群,找找看有没有鸟蛋。”

    没人考虑危险,一来岛上只剩下陈卉一个妹子,二来饥饿感能横扫一切。要不怎么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呢?

    两人一拍即合,起身往海边的礁石群走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的一切影影绰绰,并不清晰,方岱川细心地辨认着海滩上的各项痕迹,一些被海浪冲上来的大鱼苟延残喘着,鱼尾不时地拍打着身下的沙滩。

    “明天就能离开这里了。”方岱川捡起一只长得怪模怪样的鱼。

    李斯年挑了挑眉:“离开以后,你想去做什么?”

    “先去报案吧,毕竟死了这么多人。”方岱川思考。

    李斯年笑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休息。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只想休息一年,狠狠地休息。”方岱川说这话时表情极平静,眼底却深邃,精神倦怠。

    突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重又亮了起来,他扭头看向李斯年:“我们去北极村看极光吧!”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李斯年唇边的笑意黯淡了下来。

    方岱川小心翼翼地瞥他的脸色:“你……你不愿意吗?你父母不是看极光认识的么,你要是想去看的话,我……我陪你呀。”

    李斯年眼神倏忽一暗,他伸手捏了捏方岱川的后颈。

    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斯年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方岱川已经转过了头。

    是陈卉——也不可能有别人了。她停在两人五米开外的地方,在海边的小木房前站定。

    “你们来这里干嘛?”陈卉目光在小木屋和李斯年脸上转了一圈,“现在这个时刻,还需要验人吗?”

    李斯年勾唇一笑:“当然不需要了,最后一匹美女狼不就站在我们眼前么。”

    陈卉脸色微微一变:“马上就不是了,杜苇留了转换阵营的卡片给我,我马上就可以变成普通村民卡。我一定能活到最后,这是杜苇的心愿,我会替他活下去。”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悲伤和坚毅的神色,让人感觉有些心疼。

    当然这个“让人”,是特指方岱川自己,李斯年可半点没有心疼的意思,他嗤笑了一声。

    不知这一声笑怎么惹毛了陈卉,她脸色涨得通红:“你笑什么?!”

    李斯年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我问你笑什么?!”陈卉瞪圆了一双眼睛。

    方岱川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出陈卉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便出言安抚道:“他笑我呢,你别动气了,快去转换阵营吧,明早游戏结束就有飞机来接我们了。”

    “闭嘴,蠢货!”陈卉冷讽了方岱川一句。

    李斯年脸色立刻阴了下来,他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我笑杜苇死得真不值,你手里的转换卡怎么用,你真的知道吗?”

    这下连方岱川都转过了脸来。

    陈卉屏住了呼吸。

    “杜苇没有告诉你么?阵营转化卡是需要把四瓶狼毒都上缴的,你手上狼毒够么?” 李斯年微微掀开一点眼帘,带着些冰冷。眼前的李斯年让方岱川感到有些陌生,他甚至从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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