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朝着她伸过来。

    楚非欢面上的神情很平静,她只是淡淡的问道:“洛儿他怎么样了。”

    封镜摇摇了头,抿着唇没有答话。

    “这药里面有问题是么?”楚非欢又问了一句,得到了封镜肯定的回答,她的脚步一个踉跄。幸好封镜站起身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丧钟在楚王宫上空响彻,久久不散。底下跪着的那群太医开始低声呜咽,最后放声大哭。

    狠狠地推开了身侧的封镜,楚非欢退后一步,到了床榻边,先是看着楚洛的脸,又转向了那些宫人,怒声喊道:“谁允许你们敲丧钟的!你们这些废物!”双拳紧紧地握起,捶下了床沿,她跪在了地上。心中酸酸涨涨,如同被人插了几刀般的痛意蔓延,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下来,似乎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洛儿他还年轻啊……”

    宫廷里丧钟传来之后,寺庙里头的鸣钟也跟着敲起,整个濮城被钟声笼罩。一股子悲伤抑郁的氛围的传撤了各个角落。那些妇女们也把自家的在外嬉戏的小孩儿给抱了回去。

    楚国临平四年,楚王洛,崩。

    宫中的人,纷纷跪了一地。

    “殿下,大臣们都跪在了殿外。”

    许久之后才听到了楚非欢的话语:“宣他们进殿。”

    真所谓多事之秋,楚王驾崩的消息很快的就会传达到了各大城池,就连北方的秦国也即将知晓了。撰陵名,哀册文,谥册文,议谥号,楚洛的丧葬之礼,还有下任楚王之事,几乎占据了楚国大臣的所有的心思。对于秦国的来使,已经没有闲心顾及。

    楚非欢夜夜宿在了王宫里头,这日子已经将她折磨的身形消瘦,面色也满是疲惫苍白。

    秦国的使者已经趁乱离开了濮城,就连殷无意和迟暮也下落不明。揉了揉眉心,楚非欢嘴角浮现了一丝凄楚的笑意,这到底算是什么?这是一个阴谋么?迟暮为何对洛儿下手,全出于殷无意的意思么?她来到了楚国难道只是等待这一刻,只是为了复仇么?似乎前一刻还同她缱绻万千,下一瞬间,便一盆凉水将她浇得透心凉。除了将所有的怀疑都落在了殷无意的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解释?那些温存只是个迷惑人心的假象罢?这倒是好一场美人计!楚非欢的心乱了,这些日所发生的事情,几乎将她整个人击垮。茶饭不思,她总是想起那日楚洛满脸惊恐的样子,他一直拽着他的裙裾叫道:阿姊,救我。

    “请殿下保重身体!”摆放在了一旁的羹汤早已经凉透了,这些日一直随侍在了楚非欢身侧的封镜,看着楚非欢的这幅样子,心中也满是凄楚。烛火跳跃着,从雕花窗里吹来的夜风,带着沁骨的凉意。她退后了几步,她跪在了阶下,头磕在地上发出了声响,她似是恳求一般说道,“楚国还得靠殿下撑起来。”

    “封镜,其实你也不想相信是迟暮和无意对么?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啊,我要怎么去替她们开脱?洛儿出事之后,她们就像从世间蒸发一般,一切在之前都毫无预兆。这是巧合么?无意她是符蘅的师妹啊,我为什么会相信她始终站在了我身边?不过封镜你说,她是不是怪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呢?她是不是埋怨我害她双腿残废了三年,可我已经还她了啊……洛儿有什么错?她要报仇向着我来就是。我竟然沉迷在了她编织的温柔里面,那是见血封喉的□□啊,她可真是无情,真是狠心啊……”

    “殿下,她们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她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以对么?”楚非欢勾唇一笑,面色却是苍凉凄楚的。外头的风吹到了身上,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双手紧紧地环在了胸前,她曲着身子坐在了椅上,“我也这么想的,可是谁逼迫她们呢?她们一直呆在了府上,一点儿危险都没有……除了她们自己的谋划,我实在是想不出原因来……”

    “封镜你看,现在洛儿死了,肯定是那碗药的问题,可我还是不忍心下令去追捕她们啊……洛儿当初想要杀我,我觉得心痛,可是现在洛儿没了,我更觉得被剜了一块肉一般,他是我亲弟啊,我看着他长大的……他杀不死我的,只算是小打小闹罢了……可现在啊,就连这小打小闹都没了,他一个人被封在了冰冷的棺木之中,他是不是在埋怨我,没有救他?是不是我的错?我动了废立的心思,让他处于惶恐不安,落了病根?不然也不会令人有可趁之机?”楚非欢一边说,一边笑,可是那两行的眼泪,在她苍白的几近透明的面庞上肆虐纵横。

    跪在了地上的封镜,也呜咽出声。

    “殿下,你没有错!都怪我疏于防范。”

    砰砰砰,一个又一个响头磕到了地上,额头上鲜血淋淋。

    楚非欢从椅子上起身,绕过了桌案,一把拉起了封镜,使劲地摇了摇头。

    ☆、046

    高大的城楼在视线之中逐渐的远去,赶了好几天的路,马儿的行动也开始迟缓起来。春日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将马系在了路边的树下,解下了腰间的水壶。仰着头饮了些解渴。

    撩起了裙裾挽上了袖子,迟暮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树下的石头上。往来的行人稀稀落落,偶尔往她们这边望一眼,啧啧的赞叹几声。“我们动作快一些,晚上就可以抵达南淮城了。”顿了一会儿,她看向了站在树下凝眉沉思的殷无意,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殷无意唇边泛起了一抹略显无奈的笑容,她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好不好。楚非欢心中一定是含恨的。可是她要是想完成霸业,楚国朝政一定不能出问题。楚洛太昏昧了,一旦她离开了都城在外征战,就会无暇顾及太多。只要楚王有害她的心,楚国的内政必然会乱,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她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不会后悔这么做的。楚洛他必须死,只有死人才是无害的。”殷无意这话说的坚决,可是眸子里头,还是流露出了几分迷茫来。

    “楚王死了,下一任的楚王会是谁?宣城殿下会自己坐上这个位置么?”

    “不会,她不想当楚王。逍遥侯现在不知所踪,楚王的宗室人丁凋敝,只剩下了逍遥侯那一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楚非欢她会扶楚湘上位。不过楚湘毕竟是逍遥侯的庶子,怕是又会引起一番争论。”殷无意淡声说道。楚湘是她的弟子,在濮城的那段时间,她已经教了楚湘一些为君之道,这个孩子,确实是帝王之才。

    迟暮叹了一口气。无意所做的一切都有她自己的理由,在旁人看来实在是无情了些,可这又是因为对楚非欢用情太深。“苏扶和天青早就在南淮城了。秦国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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