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身退,泛舟中流。想到了这儿,心中又微微有些许的苦涩。经过几天时间的冷却,思路逐渐地明晰起来。殷无意对于洛儿很不满,自己一直是清楚的,心中不经升起了另一番猜测来。只是这过激的手段,到底是伤人伤己。

    三年,其实是已经四年了。她们最终还是脱离了最初的样貌,再也找不回当初的言笑晏晏。殷无意到底是为的什么?忽然地离开了濮城,是畏惧了,还是另有一番打算?她们之间不止一次的承诺,不会害了对方。只是说多了,反而徒增怀疑罢了。

    走过了静谧的街道,看到了自己府邸那道虚掩的朱门。门口的侍卫持着长戟,挺直了背,外围还有一列列举着火把的士兵在巡城。打更声在风中逐渐地杳茫,楚非欢再抬头看了外面的那一轮弯月,面上泛起了一抹苍白的笑意。手攥着衣角,松开时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褶皱。月在眼前明,可到底不是心中所想的那轮月。

    城头的风,吹过了那些墙垛,发出了呼呼的声响。那原本服帖的长发,也在风中微微的颤动,垂下来几缕遮住了那双深邃幽冷的眸子。有几名士兵拥坐在了地上,手中提着酒壶,偶尔饮上了几口,借以驱逐春夜里的寒意。殷无意背着手,望着远处河上那偶尔一闪一闪的幽火。

    “秦军夜渡南淮河。”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还有那兵甲击撞声。殷无意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向了前方那几点幽火闪耀处,“符蘅已经回到了秦国境内,不过这边界驻兵的将领绝对不是她。派兵突击攻城,鲜有成功之例。秦国将领太心急了,他不明白这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不过对我们而言,倒是有好处的。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

    “哈哈哈,这次一定要挫一挫秦军锐气,这一刻的到来,四年了。当初秦楚签订了盟约,我就料到有撕毁的一天,这北方的大片疆域,最后还是属于我楚国的。趁着楚国的国丧期间来偷袭,蔑视我新王,秦军向来都是如此卑鄙。”韩池的笑声朗朗,中气十足。他弯下腰,猛地一拍那坐在地上的小兵,喝声道,“传令下去,全城戒备。要是秦军来偷袭,定要让他们尝尝我们楚国的厉害。”

    熊熊的烽火撕裂了那片黑暗,也打破了原先维持的那一片静谧。钟鼓号角声,在城头吹响,传递到了各个角落。蛰伏许久的士兵们,摩拳擦掌,而从夜梦中惊醒的百姓们,满怀惴惴不安。争夺天下之路,势必由万千尸骨堆积而成。一半人的死亡来成全一半人所希冀的和平,这到底是残忍了些,可是别无选择。

    那一轮弯月逐渐地消失在了天空中。天际发白,微微有些透亮。院落里,一声接一声嘹亮的雄鸡声响起,婴儿的啼哭声也开始在家家户户中响起。那些个当家的把门拉开了一道微缝,看着街上疾行的士兵,又匆匆的把大门关闭住,不安地抚着胸口,大口的喘气。面上流露出惊恐,眼前似乎已经浮现了尸横遍野的局面。

    就从今日开始,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晨风吹着,那些原本热闹的街坊,如今冷寂无声。

    鼓声震天响起,最后一批沉浸在梦中的人都被惊醒。殷无意站在城头,观望了一夜。黑压压的人群逐渐的近了,她的嘴角开始浮现了一丝冷笑。辨定了方向,她快步的走入了遮箭棚中,青旗扬起,在风中猎猎而动。

    秦军的前锋部队快速地行进,填平了城楼前的战壕。见对面城墙上除了那风中的旗帜在晃动,便没有丝毫的动静,那秦将嘴边泛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一面喝令攻城车、云梯前行,一面仰着头,想象着自己封侯拜相的样子。听探子说楚国早就乱了,楚王驾崩了,新王才即位,这些边关的将领已经不听号令,南淮城实际上只是一座空城。

    “砰——”地一声巨响,巨大的木头撞上了那紧闭的城门,似乎连带着土地都震了一震。顺着云梯一路向上爬的士兵,到了一半也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后面的士兵收到了命令扔下了盾牌,也快速地沿着云梯向上爬。

    忽然间,城墙上探出了头来。一个个铜鼎被他们抬起来,顺着城墙浇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部分士兵坠落下去。纷纷的用手挡着头,并没有想象中的箭矢飞来。心中松了一口气,暗笑这楚军只能故弄玄虚捣蛋鬼。身上湿漉漉的,一股子浓重的味道,秦兵初时还没有在意,只是等到了那下落的火把,带起了一片火光时候,才惊悟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几乎是一瞬间,火光蔓延在了四边。惨叫声经久不绝,偶尔有几个支撑着咬着牙手搭上来的,也被楚兵无情的砍断,坠落下去。南淮城城墙上的鼓声咚咚咚的发出了巨响,一列列士兵手中握着刀,士气激昂。

    勒住了缰绳,那秦将大惊失色。目光灼灼地望着那被火光充斥的城楼,楚军还没有出来,他倒是心生了畏惧,一拍马转身冲向南淮河。一声震响,城门打开,从中杀出了几队骑兵,直接将秦兵的部队撕裂开来。主帅已经临阵脱离,再听到那一声声的呐喊,有些胆小的怕死的,也按捺不住,转身就跑。只是双脚拼不过那马儿的四蹄,不是被无情的践踏,就是被那长戟刺穿了心窝。秦军节节败退,而楚国的骑兵直追了一里,才退回了城中。

    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四千兵马带出去,回来的只有不到一千的残部。匆匆的回到了泊在了岸边的战船,那秦将还是一副被老虎追赶一般的样貌。原本想着此次突袭能够建功立业,只是他太过自大,楚军早已经有了准备。

    “是谁说南淮城是一座空城的!”那将军大声地呵斥属下,睁着眸子,里头燃烧的是熊熊的怒火。“南淮城是入侵楚国的重要关卡,怎么可能是一座空城!你们这些蠢材!养你们有什么用……”船从岸边行到了江中,这将军一直在斥骂不停,下属们似乎畏惧他的残暴与势力,没有一个胆敢接话。

    “回去后上奏秦王,就推说这是三公主的主意。”将军对着站立在一旁低垂着脑袋的掌文书的小吏呵斥了一声。“我们回到岸边,下次率领两万兵马,我不信这南淮城攻不下来。”坐在了船上,狠狠的摔了下酒杯,面带着狠色。

    “将军!不好了!”跌跌撞撞几乎是滚进来的。“楚军的战舰从上游冲撞来了。”他的话音才落,就有剧烈的摇晃感传递过来。

    “混账!”那将军面上满是惊惶,一把揪起了报信的小兵,猛力地把它摔了出去。站起身环视四面,那白茫茫的江面上,顺着风从上流冲下来战舰,上头插着楚国的旌旗。

    ☆、049

    一个玉匣子里铺着一层明黄色的锦缎,中间那块深陷的地方,空空落落。双手缓慢地握成拳,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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