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叶绍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惊得我心尖尖和尾巴同时猛地一抽。妈了个鸡的,这叶绍究竟是人是鬼,孤这般改头换面,从哺乳动物变成了脊椎鱼类都能被他识破身份???

    过了头的反应没有意外地勾起了叶绍的疑惑,不过他眼中的意外很快含了一丝调侃的笑意思,而我马上也知道了原因……

    疼疼疼啊!!!我抱着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尾巴恨不得在地上直打滚,但是地上委实太脏,于是我想也没想,举着尾巴在叶绍身上扑扑扑地掸了起来。掸灭火星后还意味犹未尽地在他袖子上蹭干净了黑灰。幸而我反应及时,否则我大概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条秃尾巴美人鱼,那画面想想都让人生无可恋。

    心有余悸未完,我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冰冷的杀气……

    叶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面无表情地回望他,他看看自己的衣裳,又看看我,嘴角挑起生冷的笑意。立马我就解读出他这邪魅一笑的含义——“yooooo,小样胆儿挺肥啊。”

    透过他这笑容,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摆在了面前,旁边磨刀石上一把快刀泛着冷冷寒光!

    “……”

    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来解释一下这条尾巴对孤的重要意义,孤在命格上已是先天残疾,若是在*上再有所欠缺,受伤的不仅是孤不是,还有千千万万指望着孤过日子的荆国子民哪,要不然来年谁来替他们还国债啊……

    就在我拿着树棍在坚硬的泥地上戳戳画画时,叶绍的手不知何时已握住剑柄,矫健的身形微微紧绷。我脑袋一热,这是要把我剁头刮鳞灭口的节奏啊。惊骇之下,我脑中一个小人哭着奔过‘别墨迹了,命都没了,快跪下来求他吧!”

    不行!孤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整个荆国王室的尊严,怎么能给叶绍这个竖子跪下!等我的神智有所反应,我的身体已抢先一步,尾巴已不由自主地朝他弯了下去。

    叶绍脸上跳过一抹诧异,孰料不及我狠狠唾弃下自己,少了半天尾鳍的鱼尾骤然失去了平衡,上身“啪”摔进了叶绍怀里。说怀里不大准确,我和他目前正确的位置应该是我跪在地上,脸朝下趴在他……某个不太好的位置。

    我有点尴尬,垂死挣扎地想不动声色地远离那个地方。岂知撑起我的尾巴蓦地被人一踩,“啪”,我又摔了回去……摔回去就罢了,我发现正对着的某个地方居然,居然好像不要脸的动了动。

    一万个卧槽都不足以表达我焦躁又愤懑的心情,叶绍还火烧加油地凉飕飕道:“对本王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不过鱼,还是头一条。”

    濒临狂暴的我咬牙切齿地想一巴掌忽上他那龌龊兮兮的地方,可又嫌脏了自己的手,我那向来无限宽广的脑洞还顺便想到了万一打得齐王室断子绝孙,以后去找哪个好说话的冤大头借钱哪。

    忍了又忍,万分嫌恶地一把推开他。抬头狠狠剜了他一刀后,我气鼓鼓地想蹦跶地离这个人渣远一点。

    蹦,蹦……无声地在心里流下两行泪水,我忘记自己的尾巴还特么地踩在他脚下了!

    我回头凶恶地瞪他,他支着腮饶有兴趣地欣赏了片刻我窘迫的模样,才施舍般地挪走了脚尖。

    我哼地一声抽回尾巴,停止了腰杆,雄赳赳气昂昂地抬起下巴,尾巴一弹……自己倒了在了地上。

    叶绍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笑。

    “……”我揉揉被他踩地发麻的鱼鳍,重新爬起来,这次比上次还要差劲,连“站”都没站直就倒了下来。再接再厉爬起来,只不过又是重复了一次前面的步骤。摔了两次,我大抵明白过来了,没了那半片鱼鳍不仅是不好看这么简单,它就相当于人的双腿,少了半片连基本的平衡都无法保持。

    我很失落,也很伤心。因为从小我爹只教过我怎样做一个会“三十六种借钱技巧”的国君,可没教我怎样做条身残志坚的美人鱼啊!!!

    背后响起脚步声,我垂着头沉浸在自己惆怅的情怀中不能自已,暂时不想应付这个鬼畜。腰部一紧,尾巴亦被勾在他臂弯里抱了起来。

    “不能走了开口求一句很难么?”他抱着我坐回篝火旁没有感情道。

    我和看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你找个哑巴开一个口给我看看?

    他对我怨怒的眼神熟视无睹,从怀中取了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帕子来,捞起水壶随随便便倒了些水上去就要往我尾巴上擦。我及时捉住了他的手,他冰冷地看我,威胁意味很浓。我利索拔下发簪刺啦撕了衣袖一角重新塞回他手里,塞回之前我非常坦然地将那条金丝帕塞进了自己怀中据为己有。

    “……”叶绍握着那片布料的神情有那么一瞬好似回到了纯真迷茫的童年。

    我捂了捂胸口那方帕子心满意足。

    也就一瞬而已,叶世子极快地恢复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样:“万万没想到,才寥寥数日,你已经对孤情根深种了。”

    “……”什么叫做神经病儿童思维广我算是见识到了,想了想,我默默地拿起树枝在地上捣了几个字:“它很贵。”

    这回轮到叶世子静了一静,他淡淡瞟了一眼,我倏地心一跳,马上补上一行字:“你比它贵!”

    怎么办,我感觉他好像更不高兴了……

    ……

    擦净了我尾巴上的污泥,叶绍冰冷的气息淡去了些许,想是没那么生气了。我这人呢,没什么优点,就是忘性大。什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从相遇以来这三天,叶世子全方位地对我进行过各种不同程度的打击嘲讽,但孤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毕竟萍水相逢之后,等孤回到荆国,以后也没啥计较了。而且他又帮我擦干净了尾巴,我觉得这个人除了阴暗点吧,毒舌点吧,狠辣点吧,好像还成……

    最主要的是我迫切地想和他进行一下沟通,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我逃出升天,毕竟和这种常年盘桓在各大赏金榜首的人待一起,自己的生命安全难以得到保障。这几天里,睁眼闭眼间,叶绍虽然没说但他偶尔消失又回来时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气却是瞒不过我的。

    造孽啊,亏他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光用来拉仇恨了。

    刚刚他说到哪来的,对了,荆国国君……不才就是在下,遇刺落海了。从叶绍方才的表现来看,似乎并没有把我认出来。

    不用我主动挑起话题,叶绍替我擦完尾巴,借着火光仔细打量了会,屈指弹了弹金黄圆满的鳞片:“纯金的?”

    我心不在焉地随意点点头,点完头觉得哪里不对,对上叶绍发现新玩具一样的目光,散漫的神经嗖地绷紧。赶紧使劲摇头,这要是纯金我还不得沉在海里飘不上来么!

    摇完头仍是不放心,我觑了觑他神色,小心地从他膝头滑到旁边铺好的毯子上躲远。他挑唇一笑,脸色却是沉下来,一看就知道又不高兴了。这么别扭的性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我搞不懂。

    他竟也坐到了我身边,我朝旁边挪了挪,他又往我身边坐了坐,我还想挪。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烧得正旺的柴火,我立时安静而温顺地坐着不动了。他挑起我一缕垂在背后的长发,轻轻一扯,有点疼。

    我忍耐了一下,没克制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死鱼眼。”

    “……”他形容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你姓云……”他绕着我的头发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巧的很,荆国的那位国君也姓云。”

    我放下已久的心又开始噗咚噗咚狂跳,差一点没掩饰住脸上的失色。叶绍这人可怕就在这里,他像个极老道的猎手,总是在你已经放松警惕的不经意间给你一道冷箭,打得你措手不及。若不是孤从小跟着老爹混迹在政治圈中,掌握了基本的生存技能,这个时候八成就着了他的道。

    这个时候嘛,就要使出一项必杀技——装面瘫。

    面瘫加上死鱼眼,事半功倍。

    叶绍似乎并不关心我的神色变化,还是闲聊般地与我说着话:“你从海中来,想必对陆上俗世不大了解。荆国的国君是个女子,荆国亦是五个诸侯国中唯一由女子主政的国家。”

    咦,我以前没听说过叶绍是个话唠啊。算了,他愿意说就说吧,他不说话就要想着法折腾我。虽然从别人口里说自己,感觉怪怪的,尤其是叶绍,总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女国君我小时候碰见过,”他不屑一顾地哼了哼:“小时候看着便是一副蠢相,如今坠海死了,于荆国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哈哈哈。”

    “……”哈你妹啊!信不信一副蠢相的我拿着火把,和你同归于尽啊!

    “罢了,她姓云名彦。你也姓云……”他略一思索,在地上写了一个字:“过两日回宫时总要有个正经名讳,不如叫你云砚好了。”

    我一脸死鱼相地看他。

    “很好,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本王便叫你阿砚好了。”

    你哪只眼看出来我喜欢了啊喂!等一下,入宫,什么入宫?!他既然没看出我的身份,那还入什么宫啊。

    我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他皱皱眉,捏了下我的脸:“记住,回王都后别再摆出这副蠢相给本王丢脸。”

    “……”

    那种不祥的预感在三天后我看见巍峨城墙上那两个硕大的——“晟阳”二字等到了彻底的应验。

    晟阳,众所皆知,是齐国的王都。

    叶绍的老巢。

    第4章 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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